姜大志和春妮带着小小看了郎中,开了包药粉回来,用香油和了,上在红斑的位置上。
当夜,小小一晚上没怎么睡,也不大哭,哼哼唧唧的到天亮。
春妮和白小寒也一夜未睡,一直守在他身边。
天亮的时候,春妮发现,小小身上红斑的面积,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大了。
白小寒也发现了,她满脸忧愁:“茉儿呀,你看看是不是严重了,我咋看着红的地方大了呢?”
井茉急忙烧了温水,把小小身上的药粉洗掉,果然红斑的面积确实大了。
而且仅一天的时间,有的地方开始溃烂,往外面冒黄水。
白小寒和井茉很着急,找了几个屯子里的老太太,大家研究了半天,得出和井茉一样的结论:“要是王家大少爷活着就好了!”
看样子,要想医好小小,只能去找王瀚。
天刚有一点擦黑,姜大志就忙着把几个老人送回去了。
回来的时候,急忙把门关好。
“好好的一家人,说没就没了,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这两天,姜家在关大门的时候,都会说上这么一句。
春妮知道,他们说的一定是隔壁姜大胡子家。
作为和老康联系最频繁的渔业交通站,肯定会被鬼子端掉,姜家的三兄弟不是一夜之间消失不见了。
而是被鬼子秘密抓走了。
春妮猜想,他们也应该在警署的监狱里,只是她没见到罢了。
春妮趁着出去上厕所的功夫,偷偷的溜出去,从后面的围墙进到姜大胡子家的院子里。
房门半开着,被风吹得呱哒哒的响,窗户纸露出几个大窟窿,整个院子里透着肃杀和颓败。
春妮走到房门前,轻轻的把门关好。然后顺着大门出去,回到了井茉家。
她的心情十分沉重,他们的下场,春妮已经能够想得到。
晚上,春妮逼迫自己什么都不想,就连小小细微的哭声,都完全忽略。
她必须要好好的睡一觉。
春妮准备在半夜时候,姜家熟睡的时候出发,去江北找王瀚。
一百几十里的路程,春妮预计在明天天黑之前到达。
白小寒见春妮睡着了,急忙把哭闹的小小抱起来,轻声哄着,避免他哭的声音太大,把春妮吵醒。
这个孩子太可怜了,小小年纪就受了这么多的苦。
白小寒想象不出,春妮手上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才十几岁,就生下不知父亲是谁的孩子。
春妮这一觉睡的很不安稳,这些天,她头一次做梦,她梦见了老康走在她前面,一直在对着她笑。
她还梦见赵大姐对她说谢谢。
春妮的泪水沾湿了枕头,她哭着从睡梦里醒来。
好在姜家的人都在熟睡,没有人被她惊醒。
小小闹了半宿,刚刚睡着,即便他睡熟了,依然躺在白小寒的胳膊上。
春妮慢慢的爬起来,最后看了一眼小小,蹑手蹑脚的推开房门,孤身一人消失在夜色中。
渔业到井家店下游五公里的这段路,春妮很熟悉,只要沿着河岸走,就不会迷失方向。
等到天亮的时候,她应该在江对岸了。
春妮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双腿,到江对岸的时候,整整比预计的晚了两个多小时。
越走,春妮的两条腿越痛,她只能凭借坚强的毅力支撑,才不至于倒下去。
天黑之前,春妮才走到第三个村庄。
她挨家挨户敲门,讨要了一点吃的,不吃饱更难坚持到目的地。
吃饱以后,春妮决定,贪黑走完五十里,她害怕她的腿一旦停下,就站不起来了。
小小的情况很不乐观,昨天晚上还有一点发烧的迹象。
一想起把自己棉袄脱下,穿着单衣倒在血泊里的赵大姐,春妮就觉得腿没有那么痛了。
又走了十多里路,春妮不但感觉不到腿痛,甚至都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了。
她的两条腿就像两条木桩子一样,每前进一步,都是无意识的。
春妮的心里忽然生出一丝恐惧,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她自己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咔咔声。
她机械的迈着步子,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终于远远的看见了那扇熟悉的大门。
大门开着,虽然已经是下半夜,但院子里的窗户上依然摇曳着灯光,大门处有人出出进进。
春妮的精神一松懈,腿上传来一阵剧痛,麻木的腿居然有了知觉。
剧痛让春妮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春妮试图站起来,可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爬也要爬到那里去!”
春妮望着前面的灯光,用两只手肘轮流向前挪动,拖着木头一样的腿向前爬行。
一步——两步——三步
三十步……
三百步……
春妮的额头已经被汗水覆盖,手肘部位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眼前一阵阵金星乱蹦。
“坚持,坚持住,春妮你一定能坚持住的!”
春妮一边爬,一边不断的给自己打气,终于爬到了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