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公寓楼连带地下室有五层,顶层往上还有一处阁楼,住着八户人家,老士官本打算让士兵从一楼到四楼一户一户挨个查。但经验丰富的德国警察提醒他,抵抗者往往喜欢住在顶层,因为那里信号最好,发报也最方便,其次是一层,那里最好逃跑。
此外,挨个检查的效率是最低的。德国警察告诉国防军士兵们,他们应当先砸门,把所有人都叫到楼下去集中,然后再挨家挨户入室检查。否则岂不是凭空给了抵抗者销毁资料的时间?
于是老士官从善如流,临时改变了策略,自己带三个人直上最高层,而副班长也带三个人从一楼开始往上叫人,机枪手则在楼外找位置掩护。
于是,七八个气势汹汹的德国兵,以及被控制的薇尔莉特荷枪实弹顺着楼梯行动,脚步声可谓惊天动地,即使是聋子也能感受到这非同寻常的震动,如果真有抵抗者居住在顶楼,不可能对此一无所知。
薇尔莉特只希望他们赶紧藏好证据,千万不要以卵击石,生出正面对抗德国人的念头——双方的武器差得实在太多了,就算薇尔莉特不出手,结果也是一样的!
目的地转瞬即到,在敲门前,老士官命令两名士兵举枪盯紧对门,又让跟在后头的两个士兵瞄准门口,一行人都尽量站得高些,以免被顺着楼梯滚下去的手榴弹炸到。
这些都完成后,他举起了冲锋枪,叫薇尔莉特上前砸门。
薇尔莉特不情不愿地伸出铁拳对着门咣咣锤了两下,整条义肢随着动作发出了哗哗的响声,在安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刺耳。
“再敲,敲到开门。”
于是薇尔莉特又敲了几下。
终于,一个年纪在六十五岁上下的老太太颤颤悠悠地打开了门。但她在看到五六杆步枪和冲锋枪正对着自己后,直接吓得连声惊呼“圣母玛利亚”,还踉跄着退了几步。
见开门的是个老太太,老士官显然放松了一些,但也没完全放松戒备。他将冲锋枪枪口向下偏移了些许,然后安慰那名老太太道:“放心,女士,只要你没有对抗占领当局,我们很快就能检查完走人,现在立刻到楼下集合!”
然而那个老太太显然听不懂德语,最后还是薇尔莉特柔声做了翻译,才将她从恐慌中拉出来。老太太浑浊的眼球转向了薇尔莉特,然后再次吃了一惊:“竟然是您?薇尔莉特·布干维尔夫人?!”
“没错,是我。”薇尔莉特的笑容无比苦涩,“请您务必配合占领当局的搜查行动。”
“好吧,你们随意搜查吧。”老太太侧身让出了道路,在走到薇尔莉特身边时,她低声问薇尔莉特道,“您现在为德国打仗了吗?”
“是的。”薇尔莉特心在滴血,语气却斩钉截铁。
“那祝您好运吧,本来您也不欠法国什么。”
薇尔莉特僵硬地点点头,目送着老太太下了楼梯。
很快,其他住户也一般无二地被暂时赶到了街上,在MG42机枪枪口的注视下“休憩”。而那些怎么敲都没人开门的房子则遭到了国防军的暴力破门,以确保住户的确不在家,而不是故意藏起来。
老太太的屋子第一个遭受了德军的检查,四名德国士兵冲进房间翻箱倒柜,搞得一片狼藉。在搜查过程中,士兵们要是看中了什么小物件,那自然是拿得理直气壮。
十分钟后,一个德国人向老士官报告:“似乎没什么,军士!”
“阁楼上看了吗?”
“阁楼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不出所料,把所有地板都踩踩,墙壁敲敲,天花板也拿枪托戳戳,看看有没有隔间,两分钟后去下一个。”
“明白,军士!”
于是每一块木地板都留下了德国人的鞋印,天花板也让这些下手没轻没重的侵略者捅出不少痕迹。很快,老太太对门的住户也遭受了同样的命运。
只不过,德国人仍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迹象,除了每个士兵的口袋里都装满了“战利品”外,国防军可以说是一无所获了。
有的士兵开始犯嘀咕了:“已经两户了,一点踪迹也没有,看来这警察的情报也未必靠谱啊,说不定抵抗者早就转移了呢?”
老士官听了立刻训斥道:“叫你搜你就搜,哪那么多废话。”
突然间,一个正在卧室搜查的士兵大喊了一声:“衣橱里有暗格!好像有东西!”
老士官立刻冲向住户的卧室,同时挥手示意薇尔莉特和其他士兵跟上,五六个人把本就不宽裕的卧室挤得满满当当。很快,一个士兵就用刺刀破坏了暗格的锁具,从中取出了一本牛皮纸封面的笔记本:“啊哈,这下有人要遭殃了。”
“拿给我看。”老士官伸出了手。
“是,军士。”
老士官接过本子翻检了几页后顿感失望,尽管他不认识法语,但通过本子里密密麻麻的字迹和频繁出现的日期,他也能猜到这大概率就是个日记本。
“就是个日记本,哦?还夹着东西,是什么?一行字,带个签名。”老士官皱着眉头端详了一下,便将那张夹在笔记本里的脏兮兮的便签取了出来,递到薇尔莉特面前,“翻译翻译,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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