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内尔本就是那种闲下来就会多想的人,更何况又得知薇尔莉特被捕入狱这一噩耗。对可能到来的坏消息的恐惧,令德内尔的疗养变成了折磨。
泰勒在伦敦,罗贝尔远在苏联,德内尔身边并没有人可供他倾诉,更何况即使儿女在身边,他也不是那种愿意给孩子带去压力的人。至于向戴高乐求助?就国内的情报来看,现在薇尔莉特的情况还没有糟糕到命悬一线,她仍有因证据不足而无罪释放的可能,盲目行动搞不好还会弄巧成拙。
虽然理智地讲,德内尔如今应当稳坐钓鱼台,但他哪能在忧虑之下保持平静。为了防止在薇尔莉特的事出结果之前就自己把自己折磨疯,他只得努力为自己找些仗打,让子弹的呼啸声驱散那些忧思。
因此等他在卡塞林反击战中因弹片造成的伤口刚刚消肿,还远不能称得上痊愈,他就直接提上装备出院,在4月3日到第二军的军部报道去了。
戴高乐很清楚自己这个老伙计是个什么脾气,难得没让勤务兵阻拦他出院。
在卡塞林战役中临危受命的德内尔在美军的地位越发稳固,艾森豪威尔因其在卡塞林山口战役中的卓越表现,不仅提请国会授予他优质服役十字勋章,还任命为第二军的副军长,与刚刚取代眼高手低的弗兰登道尔、担任第二军军长的乔治·巴顿,以及刚刚从国内赶来担任参谋长的奥马尔·布莱德利搭伙。
从这个安排上看,接连战败的美国人实在是急了眼了,什么政治影响都顾不上了。德内尔公开亮明自己“戴高乐派”的立场后,在美军中的地位本应不断边缘化,最多干干救火队长的活计。
但谁让第二军在卡塞林山口战役中表现极其惨烈,让山姆大叔在盟国中颜面尽失,总统和参联会现在迫切需要通过一场大胜宣扬国威。为了取得这个胜利,一切都要为军事因素让路。第二军主官毫无疑问,必须是最敢打敢拼的“血胆老爹”,参谋长得是美军最博闻强识、善于协调又脚踏实地的将领奥马尔·布莱德利。而副军长则不光需得制住犯浑的巴顿,压得住闹别扭的各师长,还得随时能亲临一线,指挥军队在重点方向取得突破。如此一来,舍德内尔其谁呢?
所以第二军就出现了副军长是准将、参谋长是少将这种上下级军衔倒挂的奇景。
第二军司令部的作训、参谋、通信、炮兵等各主要军官几乎全都由原西部派遣军司令部的军官取代,德内尔对这些人不可谓不熟悉,因此他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两个月前似的。
“阿让!”德内尔刚进作战室,巴顿便瓮声瓮气地冲他嚷道,“你的伤好的怎么样了?”
“指挥和赶路问题不大,剧烈运动还做不到。”
“我得麻烦你去趟马克纳西,哈蒙这小子好像还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艾迪也有点精神不振,我希望你这个硬汉能让他们振作起来,继续揍那群狗娘养的酸菜佬。”
德内尔立刻摒弃杂念,专心地看向沙盘,然后迅速找到了马克纳西的位置,却并没有发现第二装甲师的标志,只有代表第一装甲师和第九步兵师的棋子立在那里:“第一装甲师不是沃德的师吗?”
“沃德作战不利,现在那个师已经是哈蒙的了。”
德内尔当即动身赶往马克纳西,并在当天抵达第九步兵师师部,第九步兵师刚刚在爱尔圭塔遭遇了一场大败,本就缺编的步兵几乎被一扫而空。德内尔此前指挥过的第47团因担任主攻团,伤亡尤其大,三个营长竟然都换了两轮,士兵更是伤亡四分之一,有的步兵连干脆缩编成排。
在第九步兵师师长埃迪和第一装甲师师长哈蒙面前,德内尔和精神沮丧的第47团团长兰德尔上校对两天前的战斗进行了复盘。
在复盘结束后,德内尔看向了埃迪:“我听说乔治骂了你一顿,他有指导你什么吗?”
埃迪黑着脸回答道:“没有,长官,他只是骂了我一顿。”
“好吧。”德内尔点点头,将手上的笔记本翻回了第一页,开始根据自己的笔记追条批判第九步兵师的表现:连排进攻队形过于集中、营团战前侦查流于形式、师部步炮协同几近于无。最重要的是,指挥官对自己的部队毫无了解,基层的军官也是说一套做一套。
最后,德内尔很不客气地表示,第九步兵师打成这个样子,他丝毫不觉得奇怪。转头德内尔又问起了第一装甲师的情况,哈蒙便让一个参加了爱尔圭塔战斗的少校向德内尔报告,不出所料,第九步兵师的毛病在第一装甲师上也全中,而且还多了不少装甲部队特有的毛病。
那么该怎么办呢?
如今美军马上就要进军比赛大,全面整顿肯定是来不及了,德内尔只能给美军提出了几个硬性要求,比如在进攻前必须给地图画好方格、每个营里都应该配备炮兵联络员、尽量避免夜战等等。
在接下来的四天里,他开始训练美军实施“接触”的战术。这个战术从描述到操作都非常简单,就是让美军部队靠到距离敌人尽可能近的位置上,活下来,吸引对方开火——然后用美军不讲道理的火炮密度给德国人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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