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多少天了,竟然还有连长弄不清楚连里每个班的情况!他是干什么吃的?!你又是干什么吃的?!以为拿下了摩洛哥就万事大吉了?!以为柏林就是掌中之物了?!放他娘的屁!回去给我转告各营连,我再给你们最后一天时间,哪个军官再给我干出部下在本该参加训练的时候,跑到营地外撒野这种事,那就自己撕了军衔滚回国!连军纪都抓不好的废物,上了战场也是坑战友,迟早要上军事法庭!”
“不只是第66装甲步兵团,其他各部队也要自检自查,严抓军纪!刚打胜一场仗就散漫到白天酗酒,酒驾撞死人,简直是无法无天!肇事士兵交给宪兵了没有?”
“已经转交了,长官。”第66步兵团的团长小心翼翼地回答道,生怕刺激到盛怒之下仿佛巴顿附体的哈蒙准将,“我回去后会狠抓那群小崽子,绝不让这种事再发生第二次。”
“再有第二次,我和巴顿将军都会郑重地考虑你这个团长是否称职的问题。”哈蒙冷冷地瞥了一眼所有的部下,随后命令道,“回到你们的位置上去。”
第2装甲师的各团和直属营营长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哈蒙的办公室,他们刚一离开,德内尔就黑着脸从外面走进来:“问题解决了,这帮家属也是混蛋。”
“他们要的抚恤很高吗?”哈蒙问道。
“高什么高。”说起这事,德内尔就气不打一出来,“女儿刚被车撞死,拿到五百法郎抚恤金的时候居然差点笑出来!他们就根本不把女孩当人。我还是对这群北非人不够了解,这样看来,幸亏当时巴顿没采纳我的意见,把男童女童车祸抚恤都设置成一万法郎,不然我担心会有混账把自己的女儿往盟军的车轮下塞!”
“太离谱了。”哈蒙叹了口气,“我一个月的底薪刚够我撞死一头骆驼,却足够我撞死五百个北非女孩……”
哈蒙准将的感慨顿时引起了德内尔的警惕,他和哈蒙都是准将,按照陆军部的规定,每月底薪为500美元。德内尔只看过车祸赔偿的法郎标准,上面规定撞死一头骆驼赔偿2.5万法郎,一个女童500法郎,如此计算下来,北非法郎和美元的汇率竟然达到了500:1?!
1936年法郎与美元的汇率大致维持在25:1上下,到1939年第三共和国崩溃前也相差不多,自由法国与维希傀儡分道扬镳之后,各自通行的法郎都经历了进一步的贬值,只是后者由于战败后的经济崩溃、德国的残酷掠夺和自身的腐败,贬值得要更厉害一些。
英镑同美元的汇率始终固定在1:4,而战斗法国与英国达成的协议规定英镑同法郎的汇率为1:176,那么美元同法郎的汇率毫无疑问应当是1:44。即使考虑到北非并非处于战斗法国控制之下,应当施行维希政府的汇率,500:1这个汇率也对法国不利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
“1美元兑500法郎?谁规定的这个汇率?”德内尔按捺住不满,故作惊讶地问哈蒙道,“他是不是点错了小数点?照这个算法,我战前一个月只能挣3美元?我到底是法国人还是印度人?”
哈蒙哪知道汇率是谁定的,只能建议德内尔去四处问问。于是德内尔便给后勤去了个电话,很快就确认了这个离谱的汇率并非出自哈蒙的臆想。
德内尔此时已经对美国人起了疑心,因此在前往拜访巴顿之前,便先拜托桑切先生动用自己的人脉摸摸情况,最好能搞清两件事:第一,美国人到底是一时疏忽还是蓄意胡来;第二,这是美国人单方面抛出的规定,还是跟北非某位“话事人”达成的协议。
以逗孙子为借口,德内尔中午下班后前往渔港,将事情原委告知给桑切。桑切对此不敢大意,毕竟以如此离谱的汇率,美国佬随时可以用微不足道的代价“买断”法国人在北非的任何财产,包括他自己的。于是桑切通过电话,先了解美国人在奥兰和阿尔及尔是否也施行了这个汇率,接着又和美国总领事墨菲的部下聊了聊,不久以后,就向德内尔汇报道:“阿尔及尔暂时还没发现这个汇率,美国领事馆也对这个汇率感到震惊。”
由此是否可以说明,这个离谱的汇率只是一时疏忽的产物呢?桑切认为是的,毕竟这样的汇率一旦曝光,美国人在法国人心中的形象就彻底完蛋了。要知道即使是堪称“明抢”的德国佬,制定汇率时也只是让一马克等于二十法郎,相当于让法郎贬值一半,哪有这种贬值到十分之一的程度!
但德内尔却表示,自己可能不懂经济,但桑切也不懂盎格鲁人,这群家伙短视起来绝对急功近利到丧心病狂的程度。于是当天下午,德内尔就去了巴顿在费达拉海岸的官邸,向后者说明了这件事:“按照这个汇率,北非大多数将校一年的收入还比不上一个美国二等兵的月薪,到那个时候,我们不难想象法国人会如何看待美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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