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两个士兵即将被调往东线,薇尔莉特已经对科尔布为何找自己参加晚宴有所预料。这个预料在半个小时后得到了科尔布的亲口证实:他也要被调往东线了。
主持宴会的科尔布满脸都写着不情愿,已证实怀有身孕的科尔布夫人也心神不宁,强颜欢笑。对科尔布而言胜过亲生兄长的沃尔特·冯·乌尔里希上校板着一张臭脸,伸着手去拧摆在橱柜上的收音机的频道旋钮。他根本没什么目标,所以随便拧到一个在放莉莉玛莲的频道就停下了。
最后一段“亲爱的莉莉玛莲”放完之后不久,沃尔特的妻子黛末就端着一盘猪肘走出了厨房,谁知收音机里竟然传出了英语男声:“亲爱的沦陷区听众们,本台节目即将结束。明天同一时间,我们会向您播报自由法国军队筹备国庆阅兵的更详细情况。(英语)”
黛末被吓了一跳:“你怎么调到了BBC的频率?!”
“我怎么会想到敌台会放德国的歌?”沃尔特一脸无奈地回怼。
“啊呀,多大点事啊。”科尔布急忙劝慰兄嫂二人,“我跟汉莎也经常收听敌台,都是自家人,那么死板干什么。”
“还是小心点好。”沃尔特默默关掉电台,“小心无大错。”
餐厅里的气氛变得更加沉闷了。
“薇尔莉特,你怀孕过吗?”
“没有。”薇尔莉特已经习惯了科尔布亲近的语气,“不过我照顾过孕妇,对备产的注意事项倒也有些经验。”
科尔布满意地点了点头,语气轻快的说道:“那也不错,我想请你来这里陪汉莎住段日子,至少等我的岳母到巴黎之后再离开。”
“我当然乐意效劳,科尔布少校。”薇尔莉特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她也根本没有拒绝的可能),“但是汉莎夫人怀孕之后并不是不能活动,找人护送她回德国不是更安全吗?巴黎毕竟是占领区。”
“巴黎的治安还不错,疯狗一样的法共很少在城里活动,但老家科隆就不一样了。”科尔布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实话,“一个月前英国佬才对科隆来了轮规模空前的轰炸,现在美国佬也要加入……虽然目前为止损失还是相当有限,但英国混蛋总是深夜上门,实在扰人休息。”
“原来如此。”
英国的战略轰炸作用似乎有限。
“既然如此,那赶快谢谢汉莎吧,是她大度地分享了自己的住处。”科尔布笑着说。
薇尔莉特的太阳穴顿时开始突突直跳:这群德国佬鸠占鹊巢,反过来还要她感谢你们“分享住处”?这房子是阿让不给她住,还是罗贝尔夫妇不给她住啊?!
不过薇尔莉特还是挤出了一个笑脸,装作平静地向汉莎致谢,这个德国娘们也很坦然地接受了薇尔莉特的致谢。是啦,在场所有人都认为科尔布去东线之后,巴黎就没人“罩着”薇尔莉特了,这时候汉莎能冒着被人嚼舌根的风险将薇尔莉特留在身边,在占领军眼中确实称得上是大度了。
但这是占领军的逻辑,不是抵抗者的逻辑:我抢了你的东西,分一点残渣给你,然后做出一些模糊的安全保障,然后你就得感恩戴德,你就得诚惶诚恐!
薇尔莉特没有让自己被怒火吞噬,那是幼稚的表现,现在的她绝对不会再做出两年前那样不成熟的举动了。她不仅不敌视面前的占领军军官,反而要借助自己的日耳曼血统融入他们,屈身守分,以待时机。
正因如此,在晚宴正式开始之前她还故作惊疑地向科尔布发问:“今天您的部下去找我的时候我还被吓了一跳,我完全不明白帝国为什么会抽调您这样一位精通西班牙语的军官去东线,是西班牙人要参战了吗?”
“精通一门外语对国防军军人来说并不是什么稀缺的技能。”科尔布少校拿捏着高脚杯的柄,眼睛里充满了无奈,“前线缺个后勤军官,所以我就上了呗。”
薇尔莉特闻言不由得暗中感慨,去东线做个后勤官都这样如丧考妣,只能说苏联人是真的猛:“东线可冷啊,您可千万多准备些衣服。”
“也还好,我要去的地方在南边,冷倒是没那么冷。”
“既然是后勤官,那应该不用上前线吧?”
“那要看你怎么定义前线了,对巴黎这样的后方来说,整个俄国都是前线。”一旁的沃尔特为自己倒上科尔布不知道从哪里搜刮来的香槟,然后又主动为自己的妻子倒上,“后勤官倒是一般不用进战壕,但轰炸、炮击和流弹还是得挨,说不定还要遇到游击队。”
“天呐……”
“我说不定应该把你带上,薇尔莉特夫人。”科尔布突然说道,“我相信你足以干掉任何想对付我们的游击队。”
我应该先一拳把你打残废,然后再去加入游击队。
想归这么想,说却不能说,薇尔莉特只能摆出一副无奈地表情:“如果我没有失去双臂的话,帝国早就征召我了吧。”
“行了,开吃吧,先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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