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太后娘娘,静安宫那位托人传话,说想要见见您。”
次日一早,姜瑜本还有些迷瞪的睡意被凌嬷嬷这句话给瞬间冲散,眼底划过一抹疑惑。
她从珞洺回到大渝后,从未主动召见过顾恒的这些嫔妃,而周围的人也都很识趣的对关于顾恒的事情闭口不谈。
可她知道,若是没有极为要紧的事,按照安妃的性子是不可能求见她的。
“待哀家用完早膳,便让她过来吧。”
“娘娘,只怕安妃过不来了……”凌嬷嬷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安妃娘娘病重,太医已经看过了,说是时日无多。”
“怎么病了?”姜瑜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是心病。”
一时间,屋子里的空气都有一瞬间的凝滞,唯有姜瑜衣袖下的手微不可见的颤抖着。
一炷香后,姜瑜朝着一旁的顾临开口,“是不是顾清瑶出事了?”
除了顾清瑶,她想不到会有任何人能让安妃病到如此地步,还是心疾。
顾临握住了姜瑜的手,“在阿衍离开庆城那天,顾清瑶于庆城城门上服毒自尽。”
“她说,身为大庆公主,应当与大庆共存亡。”顾临抿了抿嘴,“阿衍没有把她的尸体扔在乱葬岗。”
“怪不得。”
时隔四年,姜瑜以为顾清瑶依旧和顾清风一起被关在京郊的院子里,从未想过顾清瑶会殉国。
“还没来得及同你说。”顾临轻拍了拍姜瑜的手背,“阿瑜,这应该是顾清瑶最好的结局。”
……
静安宫。
整个宫殿里安静的厉害,安妃时不时的咳嗽声显得尤为清晰。
姜瑜缓缓往内室走,当站在安妃床边时,纵然已经有心理准备,姜瑜还是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眼前的女子形如枯槁,看起来像是年过五旬的老妇,头发也干枯的厉害。
仅仅四年,竟消磨至此!
“不能起身参拜太后娘娘,嫔妾罪该万死。”
安妃极为沙哑的声音响起,这四年来她几乎不与外界交谈,嗓子早就坏了。
“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姜瑜话音一落,安妃竟落下浊泪。
“太后娘娘大婚,恭喜娘娘,终于得遇良人。”作为顾恒的妃子,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却从安妃嘴里说出。
“当年嫔妾追随娘娘,数次帮娘娘施展谋划,没有……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安妃有些喘不上气,但一双眼睛却紧紧的盯着姜瑜,满是祈求。
“哀家知道你想说什么。”
一股苦涩渐渐从姜瑜嘴里弥漫开来,来的路上凌嬷嬷告诉她,这四年来安妃流了数不清的眼泪,以至于现在眼泪都带着血红。
“嫔妾是真的把公主当作自己的孩子来养的。”
安妃几乎是嘶吼着说出这句话,古怪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瘆人。
“嫔妾从未求您,如今嫔妾已是强弩之末,求您,把嫔妾和公主葬在一起。”安妃努力的伸出双手想要抓住姜瑜的衣袖,“乱葬岗太冷了,公主……公主会害怕……”
她要陪着公主一起。
说罢,安妃开始哼起曾给顾清瑶哼过的曲子,不知道公主服毒自尽的时候疼不疼?
“皇上没有把公主扔在乱葬岗。”
姜瑜的这句话让安妃愣了愣,眼泪也更加汹涌。
“那里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待你死后,哀家会下旨把你葬在旁边。”
姜瑜说不清此刻内心的想法,她只知道顾清衍做的没错。
这一世为国殉葬的公主的确不该被扔在乱葬岗。
“去看看她……去看看公主……”
安妃祈求的看向姜瑜,企图替顾清瑶求一丝姜瑜的目光,可这次,姜瑜没有看向安妃。
“哀家会下旨追封顾清瑶,将她记在你的名下,从此后世都会知道她是你膝下的公主。”
“可哀家……同她并无半分关系,自然不会去看她。”
姜瑜眼中的波动渐渐归于平静,那些伤害真实存在过,当风吹动的时候,她依然觉得刻骨铭心。
如此,已经是她最大的慈悲了。
“可她只想做您的孩子……”
安妃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她不知公主和太后娘娘之间到底有过什么恩怨。
她只知道,公主并不愿意成为她的孩子。
“你又如何知晓她并非珍重待你?”
姜瑜弯下腰替安妃掖了掖被角,“再坚持几日,哀家也不确定会不会有结果,但你再坚持几日。”
走出静安宫的时候,姜瑜只觉得浑身戚戚然,她和顾清瑶之间是永远也弥补不了的破镜。
而安妃,却为了顾清瑶……
“万吉,立刻快马加鞭赶去庆城。”
……
这一日,姜瑜整个人都蔫巴巴的。
“母后。”
顾清衍坐在姜瑜身边,“母后心里不舒坦?”
姜瑜摇了摇头,“只是有种不一样的感觉罢了。”
顾清翎死的时候,她只会感觉到畅快,可顾清瑶的死却让她产生了其他感觉。
或许是因为安妃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