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十月,武周的天气渐冷。
强风如刀子般刮得人皮肤生疼。
赵挽华大败武照,一路攻城掠地,越发顺利了。
除了极少数愚忠之徒让赵挽华费了些心思外,大部分人都选择了和平归顺。
只不过。
之前降的那一批,譬如永昌、凉城守将,还扯着块遮羞布,只称呼赵挽华一句“赵城主”,后面上赶着巴结赵挽华的,谄媚之态尽显,直接赞称:“大王女威武”。
今日遇到的这个地方官更奇葩。
大军途经渭城外的一座小县,暂作歇脚。
赵挽华前脚刚踏入县衙,后脚县令便直接匍匐着“滑”到了她的脚边,五体投地,大声道:
“参见女主,女主无疆永昌!”
赵挽华身后打打牢牢跟着的一众,瞬间沉默了下来。
一时气氛有些凝滞。
此时,小童稚嫩的声音自县令头顶传来::“伯伯,你这是在干嘛呀?”
县令小心翼翼的抬头。
凌墨吮吸着食指,对县令憨笑,露出露风的门牙。
“这…您是,小公子?”县令手足无措道。
没听说大王女还有个儿子啊?
武毅以手抚额,不忍直视。
他目睹了全程。
县令前来谄媚,而就在县令低头叩拜的瞬间,赵挽华却从他怀中抢走了凌墨,放置在自己面前,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又见这愚蠢的县令表情这般,肯定误会凌墨是表妹儿子。
赵挽华开口:“县令,好眼力。”
“呃?”
“这是我武周未来国君,还不见礼?”
一言既出,如巨石投海,激起千层浪。
了解赵挽华性情的人,如八大恶人和武氏父子皆神色自若。
而跟随而来的守将们则目瞪口呆,难以用言语描述此刻内心的震撼。
凌墨什么身份,他们是知道的。
然而…他绝不可能是国君啊!
更何况这是在武周,一个只有女儿才能被选为正统继承人的特殊国度。
自古以来的规矩便是如此,让儿子的儿子当国君,岂不是违背祖制?!
但…
一个拥有神器火药,杀伐果决的正统继承人发的话。
没人敢跳出来反对。
县令如遭雷击,浑身一颤,赶忙站起身来再次跪拜下去,“拜见…国君…”
凌墨歪了歪头,将手从口中拿出,拍了拍县令的肩膀,“免礼?”
应该是如此吧?他记得姑姑总是这般说的。
赵挽华无视凌墨渴求夸赞的眼神,嫌弃地撇了下嘴角,而后直奔内堂。
走了。
武毅重新将儿子抱了起来,“小墨啊…”
“爹?”
“日后莫要再吃手了,小心你姑姑揍你…”武毅顿了一顿,仍觉吓唬不够,又补了一句,“上一次,你跑出去玩不小心看见恶二叔叔杀兔子,片了九九八十一块,记得吗?可你姑姑更厉害。”
“姑姑片了多少块?”
“一千零一块。”
原谅他,近来表妹送了一本育儿故事给他,名为《一千零一夜》,他本想着先看过再讲给凌墨听,岂知他一个成年人看的竟然入了迷。
这一千零一,张口就来。
“所以你要再吃手,你姑姑就像恶二叔叔杀兔子那样惩罚你。”
凌墨呆了。
然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呜呜呜…”
他再也不吃手了!
姑姑不要惩罚他!
……
因沈樱河贯穿整座渭城,故南北两方的城门为开放式围墙,并未设城楼。
北城城门处。
赵挽华率领五万大军,如沉稳的雄狮,徐徐抵达城下。
原本她可拥兵数十万,沿路守将皆谄媚献殷勤,送人送钱送粮草,生怕赵挽华拿下整个武周后算账。
但赵挽华不是武照,她的兵,贵在精而不在多。
经恶七带人剔除了一帮无用之徒后,方才选出这五万精兵。
戌时一刻。
没有抵御的大军,没有愤怒的百官。
有的只是由城外延伸至城中心的宽阔街市静谧无声,万户紧闭,唯河水泱泱流淌。
众人原以为入城会费些周章,此刻却讶异不已。
赵挽华立于最前方,身后庞大的队伍整齐待发,如巨剑一般,随时准备插入这武周的心脏——渭城。
武毅自队伍中走出,立于赵挽华身旁,道:“二表妹这是打算放弃抵抗?”
赵挽华冷笑一声,“武照?可能么。”
“那这…”
望着空荡荡的大街,他此刻亦拿不准王宫那位二表妹究竟意欲何为。
阿仪亦站出,理着被夜风吹乱的鬓发,道:“小姐,此会不会是个请君入瓮之陷阱?”
赵挽华喊:“明慧。”
恶七打马走近赵挽华,利落下马,对赵挽华低头抱拳道:“城主。”
“渭城的军队大营现在何处?你可知道?”
“城西、城东均设有大营,各领兵五万。”
“有动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