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礼的话虽然递出去了,但赵挽华十分苦恼,到底送个什么样的礼物给岑白,方显独一无二。
直到一日夜半,她处理完政事,回苑途中,忽见宫女手提宫灯,顿时灵光一闪。
岑白不就喜欢那些奇巧淫技、漂亮新奇的玩意儿!
赵挽华转头冲身旁的阿仪道:“阿仪,明早让人备点东西…”
“小姐需要何物?"阿仪满脸疑惑。
“我要送岑白一盏走马灯,你替我准备些竹片、油纸……”赵挽华报出一连串名字后,追问道,“可记下了?”
“记下了。”
“明早,就明早,将这些东西准备好,送至我房中。"
第二日,赵挽华起了个大早。
以前生病难受的时候,只能靠几本杂书解闷,虽大概知道走马灯的制作方法,却从未尝试过。
正因如此,她心中愈发蠢蠢欲动。
赵挽华先是精心设计了一个草图,将步骤标注于旁。
经过一番苦思冥想,打算将过去大家一起经历的有趣的场景画在走马灯的内部——
有早朝殿上,他和岑白初次相遇,岑白出言不逊惹得她的一拳打晕了他…
也有一群人在京城郊放风筝时,古灵精怪的但葵拿着蛊虫宝宝追着岑白满地疯跑…
还有一起喝酒、吃饭、晒太阳的美好时光…
赵挽华全身心的投入其中,不知不觉间,一上午的时光悄然流逝。
当云眷舒端着花果茶找来的时候。
看见桌上那一堆材料和油纸上,尤其是那张绘画的草图后,他嘴角的笑容瞬间僵住。
“阿挽,在做什么呢?”
“走马灯。”赵挽华头也不抬,全神贯注地和手中那根不肯弯折的竹片较着劲。
云眷舒脸上重新出现了笑容,但比之刚才进屋时,明显笑意不怎么明媚,但赵挽华根本没发觉。
过了一瞬,他慢悠悠的靠近赵挽华,席地而坐,将花果茶端出来,献宝似的,“花果茶,喝吗?”
“先搁着吧……”
云眷舒嘴角忍不住扯了扯,作似不经意地问:“给岑白的礼物?”
“嗯,说起来我也没送他什么礼物,都要走了,给他做个灯也算不错。”
赵挽华终于在掰断四五根竹片后,成功将一根插进了底座的凹槽里。
云眷舒脸上的笑容彻底淡了下来,他将果茶往旁边一搁,整理袖口的同时叹了口气:
“哎……”
赵挽华这才抬头飞快的瞧了他一眼,“好好的叹什么气?”
“想到阿挽为了我学羹汤,如今却不能闻见汤类的东西,我仍有些闹心。”
赵挽华终于停了手里的活计,莫名其妙地望着他,“怎么忽然提起这个了?”
“所以我想着,也该为阿挽做一些事才好。”
“不用,你已经做了不少事了。”
“不用啊…”云眷舒声音轻飘飘地重复,又看了一眼那未成形的走马灯,“我觉得却不够呢。”
“阿挽,今日我来是看你做这灯太辛苦,不如喝点我亲手做的花果茶,还热着呢…对胃好。”
“好,我一会儿喝凉的。”
云眷舒闻言,呼吸滞了一瞬。
没一会儿,随即跟变脸似的,双眸间染上了一股淡淡的忧愁,“思梧殿的烫伤膏没了。”
“什么?”
“看我,切个水果也能切到手,也不知你这里是否还有止血的良药?”
说话间,他脸上充满忧愁,指甲盖却不动声色地在本已结痂的小伤口上使劲一扣…
鲜红的血液瞬间冒了出来。
“……”听到这儿,赵挽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她若还是有什么不明白的,便是个大傻瓜。
而后,眨了几下眼,将手中的走马灯放去了地上,赵挽华转过来认真看着云眷舒,说:
“把果茶给我吧,天气凉了,也该喝点热的暖暖胃。”
云眷舒笑眯眯的将东西递进她手里。
两个人也不捅破那层窗户纸,仿佛真的对窗外秋蝉聒噪的声音视而不见。
赵挽华尝了几口,以一种好似没看出他小把戏般,极其平淡的口吻,说:“伤药就在那窗台边上,你要用,自己去拿。”
“我这一手的烫伤和刀伤,自己可能不太好涂……”
“你先去拿过来。”
云眷舒乖乖去拿了药膏,又说:“这边似乎光线不太好。"
"你要如何?"
"要不…等你喝完,我们上外面涂?”
赵挽华放下茶碗,说:“行,听你的,走吧。”
起身,如一只轻盈的蝴蝶,率先向外走去。
微微的凉风袭来,正好带走她身体里因那碗果茶滚热下肚而萌生的热意。
云眷舒如影子般跟了过来,在即将踏出房门的一刹那,回头看了眼桌案上的走马灯,嘴角微微上扬,嘴里无声的发出一个“嘁”。
本以为云眷舒也就醋个样子装一装就会揭过的赵挽华,想着自己明日再做也是无妨。
一个破灯,总会很快弄完。
然而,明日复明日。
云眷舒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