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咏志向盒子伸出了魔爪。
赵挽华死死地盯住,眼神黑寒似渊。
赵咏志,你敢开?
似有感应般,赵咏志突然缩了回来,迟疑地问:“盛全,你说,朕若开了,阿姐会不会不开心?”
赵咏志,你还晓得我会不开心?!
“盛全,要不...不开了吧?阿姐埋在树下,定是不想让他人知晓。”
“可是...陛下,长公主离世时,未给您留一言一物,您不是遗憾了很久?”
“想必是您的思念之情感动了上苍,这才冥冥之中让奴才发现这些物品。陛下……还是打开看看吧!”
感动个屁!
冥冥之中个鬼!
“那好吧...”
檀盒被开启,是一个破旧的泥塑小玩偶,模样端正细腻,却早已掉色开裂。
赵咏志主仆一呆,怎么也没想到那么名贵的紫檀盒子里面儿居然装了这么个东西。
可它,却深深刺痛了赵挽华的眼。
腑脏间涌现出一种久远的痛,如刺棒加身,千疮百孔,又然后蔓延到四肢百骸,痛不堪言。
赵挽华呼吸变得急促,钻心的疼让她半闭上眼,以膝跪地。
大殿消失了。
赵咏志和盛全子也不见了。
然而有人在唤她:长公主...公主。
悠悠荡荡...
似乎离得很远,又似乎就在耳畔。
赵挽华听着那声音,艰涩地问:“你是谁?”
奴婢...是阿保啊...
公主!
长公主...照顾好自己!
阿保去也!
“不...”赵挽华向黑暗伸手...“不,阿保你回来!回来!”
“阿挽”、“小姐!”、“城主”...
七嘴八舌的叫声从黑暗的尽头传来,在耳边乱成一片。
“阿保!”赵挽华从床上惊坐起来,睁开了眼。
“阿挽,你醒了…”云眷舒坐在床边,一脸担忧。
“我去叫扁岳!”岑白一阵风的奔了出去。
“咳咳...城主!”这是江离。
“城主,您真是吓死俺了咧!醒来就好,醒来就好...”屠道也围站在床边,咋呼着。
阿仪贴坐于脚榻上,眼中闪过欣喜,“小姐?您终于醒了!”
赵挽华缓慢转头,目光涣散,语轻如羽,问阿仪,“阿...保呢?”
“小姐您在喊谁?您别吓我!”
“奶奶的,关山这是安的什么心?酿的什么破酒!”屠道烦躁的破骂开来。
“阿挽,你还好吗?”云眷舒以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你们…先出去。”
人都出去了。
整个房间沉寂了下来。
赵挽华颤动着身子,以手掌抵额,泪流满面,记忆也随之而至—
“你叫什么呀?”
五岁的赵挽华身体虽不好,但比之很多年后的冷漠无常,此刻的她脸上只有童真和烂漫。
“公主...奴婢,奴婢名儿叫阿保。”十岁的小宫女第一次见到皎若明珠的长公主。
望着眼前这个小姑娘,除了赵皇赵后之外最尊贵的人儿了,阿保回答得磕磕绊绊的,从头到脚都透露着紧张。
“阿宝?行…以后,你便跟着本公主吧。”
自此,被叫做“阿宝”的阿保,贴身跟在了赵挽华身边服侍。
有的时候,阿保会趁着回家探亲的日子,从民间买些诸如糖人一样的零嘴儿悄悄送给小公主吃;
还有的时候,阿保会将家里听来的街里巷尾别人家发生的民间趣事讲给小公主听...
对因病痛被困在皇宫中长到十五岁的赵挽华而言,阿保就是她孩童时期快乐的源泉。
赵皇病重在床,昏睡日子多于清醒,开始了赵挽华噩梦般的摄政生活。
赵挽华的名号也从昭乐长公主变成了昭乐摄政长公主,每日忙得不可开交。
即便如此,赵挽华不管走到哪儿,依然会把阿保带上。
直到...
赵挽华在门外偷听到父皇母后明知道她病弱缠身可能会因此累亡,也要保全赵咏志,保全赵国残忍的对话。
那个时候,只有阿保安慰她,还送给她一个亲手捏的泥偶。
没有颜色,笑嘻嘻的,身上长满了裂痕的泥偶。
从这时候起,阿保于赵挽华而言,已不单单是快乐之源,而是如太阳一般,温暖着她失望难堪的心。
然后,是赵挽华永远都忘不了的那一日——
十岁的赵咏志,最是叛逆多动的年纪,在长亭外吵着要找长姐玩耍。
阿保奉长公主之命,必须拦下小太子。
一个好言相劝,一个死活不干,推诿扯皮间,二人不慎双双落水。
侍卫救起了太子。
赵挽华用竹竿救起了阿保。
然而这场有惊无险的落水,却是惊动了已经卧床不起一月有余的赵皇。
赵挽华看着父皇光脚一步一步颤巍巍的下了床,她先开了口:“阿保不是故意的,是咏志自己…”
赵皇厉声打断:“你可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