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个时辰。
几人终于到了关氏商号。
隔着桌案,关涉如困兽般来回踱步,整个人处于怒火之中,这怒火仿佛要将他多年的儒雅焚为灰烬。
紧接着便听他掀顶的咆哮声,如怒雷般在空气中炸裂。
“赵挽华,好样的,你真是长进了!现在还学会说谎了是吧?诓了老夫,用钱将这上京搅得天翻地覆,为了这么个...这么个...”
江离见势不对,赶紧上前一把拉住关涉,将他扯远了些,小声道:
“关兄消消气…摄政王初次登门,远来为客,你千万别因这点事失了礼节。有些话,慎言...”
说完最后一句,他背对着众人,只在关涉能瞧见的角度,给了个他稍安勿躁的安抚眼神。
关涉看了一眼江离,轻吐一口气,又将目光重新移回到赵挽华身上——
只见她依旧是那副任凭你气到发疯,我也无所谓、绝不悔改的样子。
瞬间,关涉的肝又开始疼了,气的忍不住又补了一句:“怎么,有胆做没胆承担后果,啊?!老夫今日定要拆穿你...”
江离继续劝阻他,关涉被挡住了看向赵挽华的视线,“你”了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还试图绕过江离直冲赵挽华身边。
其实,是关涉想多了,赵挽华并非在赌气,而是发呆,她还沉浸在刚才云眷舒的话语中没有回神。
关涉这一吼,赵挽华不想回神都难。
被吼得一烦,她干脆一屁股坐了来下,“关涉,不就花了你一点小钱,你别没完没了。”
听罢,关涉觉得难以置信,他足足愣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该如何责骂这个阳奉阴违、不知羞耻的魔头,嘴唇哆嗦了半天,最后指着自己说道:“我没完没了?”
“那你干什么来了,啊?滚出去!”
后面的话,关涉越说越快,快到连江离都插不进嘴。
“赵挽华!你视天道伦常为草芥,肆意妄为,简直无可救药!今后报应恶果,你必尝之!”
赵挽华嘴角微扬,似笑非笑,仿佛在嘲讽着什么。
报应?
她心中暗自冷笑,自己岂止是被报应过,赵国那些年,简直是一场接一场的噩梦。
瞬间,她的表情如塞外的茫茫萧风一般冷寂,令人不寒而栗。
紧接着,人站了起来,如杀神般一步一步地向关涉逼近。
云眷舒拧眉,伸手死死拽住她,喊道:“阿挽,你别冲动。”
”赵挽华的目光缓缓移动,宛如一池死水,将目光放在云眷舒近在咫尺的脸上,而后放轻了语气,“行,我不打他,就只是想让他闭嘴,他吵的我脑仁疼。”
语气看上去无异,但也可以听出:底下暗藏的汹涌杀意。
“怎么跟个小孩一样?刚才还答应了我什么,又记不住了?”
“我没生气,真的只是想过去封住他的穴让他安静。”
“不,你生气了,我看出来了。”云眷舒摇摇头。
赵挽华和他对视了半天,轻轻地“呵”了一声,不置可否的意味。
没错。
她刚才已经想好了一整套办法来对付关涉,只求永绝后患。
劈晕了或者毒哑了,然后扔到东升城囚禁到老死,最后拿走他的所有财产。
杀鸡儆猴,从此,再不会有人妄想管教束缚她。
以前留着关涉这张嘴是好玩,这人还没有触碰她的底线。
今日这个萦绕了前世一辈子如同诅咒般的谩骂…
她很难忍。
但是…云眷舒在这。
“行,我忍着点,让他发会儿火消消气。云眷舒,但他一直这样骂我,你听着不难受?”
云眷舒放开了她,朝关涉行了个揖,谦逊道:“先生,阿挽有什么事若是冒犯了您,我代她赔个不是。”
“你赔不是?!”关涉一把甩开江离,抚平衣服褶皱,嘲笑道,“知道你身边这个女人做了些什么吗?啊?区区一个赔罪,能抵得了她多少罪恶?”
“世上恶犬,无非是长相恶丑,龇牙咧嘴吓唬人。而你身边这位,当是豺狼一般,吃人拆骨的狠毒东西!”
“还有你!你若知她做了些什么,之前怎么对你的,想必断断不会说出这番可笑的话!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替她赔罪?”
云眷舒回头看向身边的赵挽华,表情复杂。
赵挽华只是望着关涉,神色淡漠,懒得辩驳。
关涉深吸了口气,最后道:“道不同,当不相为谋。赵挽华,以后除了书信,我承诺的三件事已了,你我此生不必再见。”
说完,室内一片沉默,谁也没有开口。
“可以。你要做你的虚伪君子,我不阻拦。我要做痛痛快快的恶人,关涉,你切勿别想着再插手!否则,我恐难以自控,到时就不止是想毒哑你这般简单。”
关涉面色一沉,难以置信道:“你想杀我?!”
“有何不可!这世间,我岂有不敢杀之人,”赵挽华面色冷峻,“你既已知我乃豺狼之辈。莫要以为我救你一命,相识已久,你我之间便有情义,便以为我会不忍取你性命。”
“本城主今日就跟你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