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遥王城。
城门处,城墙上所砌黑石泛着冷耀的微光,商贾布衣进出奔走,来来往往,一片太平繁荣。
赵挽华看着这高大肃穆的城墙,回想起奔赴边疆那一日赵咏志出城为她送行——
“…长姐,孤定当将您所言铭记在心,此去一战,不知经年几何,你一定...要保重身体!”
赵咏志站在城墙脚下对她拱手,龙冠两侧垂苏玉串随着他的微微俯身,清脆作响。
虽是一胞姐弟,但姐弟两人的感情可以说是…甚淡从无。
动辄一年半载不见的弟弟,赵挽华突然发现:赵咏志从一个只到她腰间的瘦弱男童,最终长成了蓬勃健康的少年。
惯于多年她对赵咏志不咸不淡的态度,那时站在城脚下,她冷淡的“嗯”了一声便走了,根本不带回头。
这一去,本是为了结束赵辽之间战争。
但哪里知道,最后也将自己断送在了那里。
眼下身处异世,没了对赵咏志的忌惮和嫉妒,赵挽华那些如同饮了孟婆汤、早就不知道被丢到记忆深海何处的童年记忆,此刻终于被想了起来——
“阿姐……阿姐!你看那儿,那儿是不是有一个风筝?是不是呀?”
“弟弟,你别扯我头发,好疼!”
两个小豆丁头一回看见飘进皇宫民间的风筝,自然兴奋不已。
那时候就算她身体不好,但父皇母后常常会陪着他们姐弟二人玩耍,也不曾偏心于幼子。
只是之后,她祭出了遗诏,摇身一变成了摄政长公主,大权在握。数千个昼夜,俯首案牍,鞠躬尽瘁,然而胸中累积的,却是痛苦与怨恨。
“咦?小姐眼下的神情,比那恶鬼还阴厉,定是想到你们谎报消息,生气呢。”阿仪脸上端着笑,声音温柔如三月春雨。
“阿仪,什么谎报消息,你可别瞎说!”恶五道。
“你们心怀鬼胎,还不让我说了?为了能在这外面逍遥快活,竟敢蛊惑着小姐跑大老远来收拾一群破烂儿东西。”
“我们怎么就蛊惑令主了?我们这也是为了恶人峰的名声着想。阿仪,我就不信,你就这么想在那秃噜山上呆到老死?”恶五忍不住插嘴道。
恶五口中的“秃噜山”,如今剩下不过百人。
恶人作恶,哪分什么时间地点,更别提这么多恶人在一个地方扎堆、动弹不得,心中戾气难调,只能自相残杀。
这些年,转来转去都是那些个丑脸,他早就看腻味了,做梦都想离开!
反观阿仪这半路加入的小姑娘,居然铁了心想带着令主回去。
“着想?先不说你们能有几分真心,一群穷凶极恶之徒,还学起讲道德仁义了。就你们这点阴沟里的小心思,不过是小姐懒得计较。”
“阿仪你…”恶五手指一抬,怒不可遏。
“恶五,你太吵了!”赵挽话不耐道。
恶五一下子住了嘴。
平日里赵令主唤他们,叫的都是本名,上次这样叫他“恶五”,还是在半年以前差点砍了波斯王狗头的时候。
在西域荒漠时,因着恶五随手杀了波斯王最疼爱的小儿子,那杀手是一波又一波的,就跟那韭菜一般割也割不完。
最后是赵令主出手才得以消停。
“本令主本不想搭理你们这帮‘绿眼怪’。一直来,烦不烦,你们想报仇?行啊,那就试试。”
后来?
后来自然是送了好几大铁箱子的断臂残肢还给那位波斯王,当然又掺杂了好几个王子的小胳膊小腿才作罢。
其他几个恶人眼见恶五被凶,不但不同情,还很幸灾乐祸,谁不知道赵令主最宝贝阿仪小婢女。
走着走着,忽地,惊变起。
大风袭尘,搅翻了赵挽华赤红衣角。
她转动着目光,散漫且不经心,扫视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穿过尘风叶舞,最终牢牢锁在了一人身上。
那是个男人。
身着白衣,长身玉立,朗月玉簪插于发间,眉如远山,眼波温文,一派隽秀之姿。
“呵。”
众恶人也注意到了那边的一支队伍,男人身后,一群侍卫推着粗糙的木板车,车上装着一看就是刚从土里刨出来的海棠树,看上去,十分怪异。
恶五“嘿嘿”两声,这些世家公子脸貌虽长得不错,可惜坏了脑子。
男子似有所感,侧目相望。
视线交触的一刹,仿佛周遭的景色都静止了。
而又不过短短几息,静止的天上忽然动了起来,极快的飘来一片黑霭,两人同时移开了目光。
赵挽华扯了扯嘴角,脸上浮上一个十分不屑的笑容。
“有阴兵!阴...兵来了!”
“啊!阴兵杀人了!”
“快跑啊!”
……
赵挽华没动。
那男人也没动。
“嘭!”的一声,似平地炸雷,随即一阵白雾腾起,眨眼间寒刃突然破雾而出,泛着冷光。
一波黑衣人飞身落地,个个身着黑色劲服,黑巾裹头,只露出一双肃杀双目,右肩上幽绿“阴”字泛着冷光。将一干人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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