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节的宴会,是一年比一年要盛大了。
往年还因为新帝刚登基,姜太后听朝臣说,国库不够丰盈,就能省点则省点,到底没有这般离谱,到了今日这般地步,那上好的蜡烛烧得烛油刚落地,便又换了一根。
整个燕都皇城,灯火通明,丝毫不考虑远在边疆为国浴血奋战的镇北军,也没有想过这些银钱能给开春还有倒春寒的士兵们买几件棉衣棉鞋。
元清正看着几乎是拿出来到处摆的夜明珠,眉头皱了皱,很快又压了下去,这个时候表现出对姜太后有不满之意,反而没有好处。
“各位都且入座罢!年年都是这般场面!莫要拘着礼了!”
姜太后坐在主位上,跟身边的皇帝看起来近乎是同龄人的模样,越来越年轻的面庞,不由得让朝臣女眷们暗暗咂舌。
“今日气氛正好!大家都好好尽兴!尝尝这漳州新供上来的香栾!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姜太后笑得极为温婉,全然不似上位者,又自然地在人群里扫了一眼,状似不经意问了一句:“奇了怪了,往日里迎儿那孩子,都已经到哀家面前讨嫌了!怎么今日没看见迎儿呢?又去哪里淘气了?”
“太后娘娘挂心,小女怕是贪吃,还没开席就喝了些果酒,这时候在御花园后面跟姐妹们散酒气呢!”
兴昌侯夫人余氏面上端庄大方道,倒是有一副合格的嫡母做派。
无论在兴昌侯侯府里如何对待王迎,到底在外这两个庶出的都是她名下的,不能够丢了王家和余家的颜面,她是知道的。
“可不是,先前臣女还看见,迎妹妹跟元家小姐在后面御花园里说说笑笑呢!想来不一会儿就回来了!”
余家庶女余玲接了一嘴,面上讨好地对着元清正笑了笑,还拿起酒樽对着元清正敬了一杯,便将酒樽里的果酒一口饮尽了。
“……”
元清正心里觉得奇怪,自己与余玲并无打过交道,这个时候,做场面与自己这般亲和做什么?
倒是有些古怪。
“丹沙,来,你去跟阿绝说……”
这般想着,元清正就对身边的丹沙挥了挥手。
陈以绝在皇宫后面正闲逛,就打了个喷嚏,直觉让他脑海里有一种,即将倒霉的既视感。
殿内歌舞升平,所有人看着伶人曼妙的舞姿,都鼓掌叫好。
要知道,姜太后当初就是一舞倾城,得了先帝的青眼,才入了宫成为了先帝的嫔妃。
“当初太后娘娘那曲霓裳羽衣舞,当真是美如天仙!”
“据闻当时先帝看到,还以为是天仙下凡,连夜便招了太后娘娘入宫!一举就封了嫔!”
“你还别说!当年这曲霓裳羽衣舞,可是燕国上下闺秀必学的舞蹈,只是没人能跳出太后娘娘的绝美风姿罢了!”
……
听着众人若有若无的吹捧,姜太后只是笑着,并不置可否。
那首霓裳羽衣舞,先帝死后,她便再没有跳过。
那本是跳给心爱之人看的舞蹈,那一次宫宴之上,是她为爱人精心准备的,谁料先帝看中了她,连夜招她进宫,封了嫔位,她便与爱人,再没有了相守相伴的机会。
姜成荫是极为后悔的,但是她不曾知道的是,就算是没有先帝,那个她喜欢的人,也不曾喜欢她,就算跳再多的霓裳羽衣舞,她也只是王家送入后宫的一枚棋子。
王奕与她说的是,是没有办法,先帝执意,才把她送入了后宫,但是从未告诉过姜成荫,那是王家的决定,不是先帝的决定。
“罢了,都是些看惯了的歌舞,听说今年还出了个什么锦鲤表演!你们且随哀家去御花园的池子边乐一乐罢!”
姜太后随手将酒樽丢回了案上,便站起了身,众人连忙起身,随着她往御花园去。
御花园那边处处都是巧妙的河灯,将整个御花园后面的池子照得波光粼粼,甚是美丽。
“太后娘娘您看!这是瑞雪凌云!这是财源广进!”
黄得庄和罗公公一左一右,一唱一和地哄着姜太后,终于让姜太后面上的笑真切了几分。
只是很快,这般和乐的样子,就被打破了。
“这是什么?那水里飘了什么?”
“怕是宫人放的河灯罢?”
“不可能!哪里有这么大的河灯?”
……
女眷们窃窃私语指着一个水里的东西道,可是很快便发出了尖叫,
“是人!那是个人!那是一个掉下去的人呐!”
“怎么会!快来人!有人落水了!”
“宫人呢?宫人们都去哪里了?快来人呐!”
……
这边的骚乱很快就惊动了姜太后,御前侍卫们都冲了过来护驾,只不过护的是姜太后,皇帝在一旁都显得多余。
这个时候众人都还只是惊慌失措,倒是没人做出什么失礼的事,只有一个侍女,躲在人群里暗中窥伺,不一会儿等那具尸体打捞上来的时候,没等众人认出来是谁,那个侍女便扑了上去,痛哭流涕!
“是我们小姐!是我们小姐啊!小姐您怎么落入了水里?都怪奴婢不好!奴婢给您去拿了披风,您怎么就遭人暗害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