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马车不曾停歇,保持着不慢的速度一直走着。简毓从摆动的车帘缝隙中窥探,发现外面的天色竟然已经接近日暮时分,一道血红的残阳染红群山,从那缝隙中投进的天光在车壁上拉出一条红色印子。
自男人将简毓从笼子中抱出就再没有将她放回去,就这么抱着她,时不时轻轻抚摸一下头顶,他的目光时而停留在车壁上,时而转头看向车帘,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有什么目的,也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简毓不敢掉以轻心,保持着蜷缩的姿态,并不做大幅度的动作,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也不是没有思考过直接从这男人手中挣脱跳窗而逃的可能性,但是这想法很快被简毓否决了。
这男人虽然看起来只是轻轻抱着她,但其实他手臂蕴藏着不小力量,能让她察觉到此人必定有武功在身,自己根本不可能甩开他,就算自己能侥幸逃脱并在跳车时不受伤,那她又如何做到在丝毫不熟悉环境的情况下顺利逃跑而不被男人或者侍卫追上呢?
很难。
所以还是暂时留在车里吧。
车程枯燥漫长,不由得催生出一股倦意,简毓默默埋着头,能够闻到他罩着的黑袍之下有浅淡的沉水香气。她强迫自己转动着大脑,思索起来。
能用上这种名贵香料的,身份必定不同寻常。简毓仔细搜罗了脑中记忆,却也没能提取出有关这个男人的信息。
奇了怪了,按理说这男人跟宓奚长得这么像,若是见过,不应该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难道说湫在上一世也不曾见过他吗?所以她才没有相关的记忆?
此人和宓奚有什么关系?他又为什么要带走她?
疑惑接二连三地冒出,让简毓一扫昏沉之意,越发清醒起来。
正当百思不得其解之时,简毓便感觉男人的身躯委顿了一下,是马车停了下来。
有人隔着车帘低声道:“主人,到了,请下车吧。”
简毓神色一凛,竖起了耳朵,警惕起来。
到了?到哪了?
闻言男人抬手罩上黑袍,抱着简毓钻出狭小车厢,走下了马车。蜷缩了一路终于能够变换姿势的简毓呼吸到马车外新鲜的空气,这才感觉到浑身上下一阵酸痛,若不是情况不允许,她简直想伸一个大大的懒腰。
黑袍宽大,能够将简毓完全笼罩在其中,她透过缝隙,能够看见众人面前是一个客栈。
这是要进去住店休息?
简毓迅速活络着心思,若是这样的话,那她岂不是就可以找机会悄悄溜走了?
然而下一秒,男人的话便如凉水一般兜头浇下。
“进去稍作休整,一个时辰后出发。”他吩咐道。
“是!”两名属下应道。
简毓的心瞬间凉了半截,又听见男人道:“去找根结实的铁链来。”
她剩下的半截心也凉了。
他要铁链能干什么?简毓只能想到一种可能性,那便是用来绑住自己!
被栓上可就更难走了,要不趁现在就逃?
简毓刚一这么像,男人仿佛像是读懂了她的心思一般,手上加重了些许力道,按在简毓后脖上,抬脚进了客栈。
男人抱着简毓,并未与前台交谈,径直走向了二楼的其中一间包房。
他像是对此处十分熟悉似的,应是不止一次来过。
就算进了房间,他也并未将简毓放下,依旧抱着她坐在桌边,单手掀下兜帽。
简毓一路观察着客栈环境,此刻在脑中勾画着路线,寻找逃跑的可能性。客栈中除了男人以及他的属下以外并没有什么人,只有客栈老板和两个伙计,男人进客栈时,简毓留心到老板吩咐伙计去后厨,说的是燕赤话。这就说明他们现在还是在燕赤境内,这对简毓来说,应该算是一个比较好的消息了。
就在她思考的功夫,男人伸出一只手取了茶杯倒了一盏茶,握着茶杯举到身前,不知为何顿了顿,这才送到唇边饮下。
他抬手轻扣了扣桌子,立刻有一名属下出现在门前,行礼道:“主人请吩咐。”
“弄点蜂蜜水来。”
“是。”
身影消失须臾,又再次出现,这一次他手中端着一个小壶和敞口浅底的小碟,推开了房门。
属下将东西放在桌上后就退了下去,简毓看着那精致的小碟,心头一跳:等等,这不会是为我准备的吧?
事实正如她所料,男人慢条斯理地倒了一盏蜂蜜水,然后将那小碟放到简毓面前,还贴心地调整姿势让她能够喝到。
不由得抬头看了看,发现男人也在盯着自己:“不渴吗?”
……当然渴,从她吃了熏鸡陷入昏迷再到坐着那马车奔波的一日,她几乎没喝过水,现在早已渴得嗓子冒烟了。
思及这一路男人都没有对她做过什么,简毓便推断他不会在这蜂蜜水中做什么手脚,于是抬起两爪搭在桌沿,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等她喝完,男人又给她满上,连喝了三盏,简毓终于停了下来,感觉心田与肺腑都得到了浸润,甜津津的。
她露出餍足的神情,却并未发现男人的表情也随之发生了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