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意思十分明确,他是一定要战的,绝不可能出现“谈和”一论,也绝对不许任何人在朝堂之上提及这件事。
这三十板虽然算不上非常重的刑罚,就算侍卫们下手再狠,使得伤口看起来血腥骇人,但是他们的手法讲究,轻易不会伤及筋骨,受刑者下去将养一个月也该好了。
令百官噤若寒蝉的,是那“当庭责罚”的形式,试想如果是自己被杖打,如此鬼哭狼嚎、求爹吿娘的狼狈样子被这么多双眼睛尽收眼底,那简直太丢脸了、太耻辱了!
下了朝,出了宫门,张天卓左右张望,暗暗蹭到了正在往外走的林霆旁边。
他本来面容白净,身体些许肥胖,遇人脸上便是挂着三分逢迎,两分讨好,如今不知怎地,竟瘦了些许,肤色暗沉,那笑容在那尤显疲惫的脸上显出油腻的谄媚。
“林兄。”
林霆看见他,也做了个礼,两人不动声色地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我观天卓兄气色稍差,可是方才被吓着了?”
林霆随口问道,状似关怀。
但是他清楚地知道张天卓这幅模样一定不是惊吓所致,而是因纵欲过度而导致的内体生虚,而此前,就是林府将那舞女送到他府中的。
张天卓只好讪讪地笑笑,顺着他的意思道:“是有些被吓着了……”
林霆叹口气:“皇上手段一向严厉,我看朱兄只是提了一提谈和之事,若皇上不喜这般言论,斥责一二令其知晓便是了,怎么竟会用得上这般刑罚……”
朱兄便是被杖责的那位言官,林霆这话似是在为他打抱不平。
被他这么一带,张天卓也凝眉思索,附和道:“我也觉得的确严重了些……”
但是林霆止住了话头,没敢继续说,私下官员相接,议论朝事乃是大罪,他话锋一转,问道:“素闻天卓兄文采出众,妙笔生花,前几日拜读了一篇文章,果真是不同凡响。”
张天卓连忙摆手,道:“不敢,不敢,怎敢谈拜读二字,林兄才学造诣远在我之上,我之文章有幸得以入林兄的眼,那真是我张某的幸事。”
张天卓此人,若说才学,那是有的,只不过才气并不在正经文章上,什么治世经学、谋略策论之类,他能写,但是写出来也只是一般水平,不算出众。若是市井俗文、曲艺诗篇之类,他倒能信手拈来,十分拿手。
林霆突然夸他,也是有缘故的。
“天卓兄不必谦虚,你写的《红娇传》如今正是京中最为盛行的一出好戏本,我那日观之,亦觉不错。”
张天卓表情一变,大骇道:“林兄!这!这……”
他本以为林霆看的是一些普通策论,却不曾想是指这个。
《红娇传》是近来京中十分脍炙人口的戏文曲目,在京城第一酒楼摘星楼中演出,每每座无虚席,满座叫好。
但是无人知晓它的创作者是谁。
因为那是张天卓写的。他不敢让人知晓,因为在朝官员若是涉及此类事情,便会生出许多事端来,张天卓害怕有人抓着他的把柄,所以将此事隐瞒了下来。
可是林霆是怎么知道的呢?
“天卓兄放心,我也只是偶然得知,不会告知他人的。”
见张天卓满脸着急,他补充道:“毕竟捅出去对我没什么好处。”
张天卓不得不信,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虚汗:“还望林兄替我保密,这事情要是被皇上所知,我可就惨啦!”
林霆道:“自然,自然,天卓兄你放心写你的话本子便是。”
我那还敢写啊!
惊吓过后,张天卓也缓过劲来了,开始暗暗思索。他从来都是躲着人写的,林霆知道这件事,唯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家中那名美妾泄露出去的!
只有她见到自己写作的手稿,还和林府有关系!
两人分别,张天卓匆匆赶回家中,将那美妾抓来扇了一个耳光,质问此事。
美人被一巴掌扇倒在地,哭泣道:“老爷冤枉啊!自妾来府中便从未出门过,既被赠与老爷,妾便是老爷的人了,怎还敢与林府之人有牵连?且妾并不识字,怎知老爷所写的是什么?”
她哭得惹人心疼,一番解释都在理,张天卓方才知道自己错怪了人,连忙将美人从地上扶起来好生哄劝。
他只能当林霆神通广大,从别处知晓了秘密,再不敢疑心美妾,此事也就这样过去了。
京城西郊,西宫。
这是一处被废弃的宫殿,先皇时,这里本来是一处用以避暑的行宫,但宓奚即位后便将此处行宫给荒废了,再也不曾来过这里,还派了侍卫守在这里。
因为这里关押着昔日皇族的人,还有曾经的明王。
宓奚登基一事是一桩密辛,鲜少有人知道其中真相,普天之下的人都只听闻是有个皇子不满于先皇把从代国逃回来的质子立为太子,屡次上书劝诫先皇,皆被驳回,所以企图拉拢其他皇子与臣民,直接联兵逼宫,最终被宓奚提前布防,尽数诛杀于燕赤皇宫之中,当时这位明王由于在外云游巡猎未曾参与逼宫,回来后知晓局势,便十分知趣地自请囚牢,让宓奚把他关在西宫,再也不踏出一步。
也正如明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