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个六月,燕赤阴雨不断,整个皇宫陷在一片阴霾中。
朝中刚刚拿掉了一批贪赃的虫蠹官员,刑部的牢狱塞满了人,血腥气与雨水带来的阴湿气息混在一起,散发出腐朽的味道。
宓奚整日忙着在御书房批折子见大臣,擢升了几个非是世家的寒门官员来用。
从前朝廷中多是士族,他们根系深厚,行事不是靠律法公正,而是倚靠连带关系,一人的举动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常常有以公谋私、互相包庇的事情发生。
而宓奚打击士族,提拔寒门官员的这一举动,便是在革除前朝弊端,表露出焕新朝政的决心。
那些寒门官员感念皇上知遇之恩,在职无不尽心尽责,办好手中的差事。
当然,世家之中亦有能力出众之辈。
这段时日边境常常爆发大大小小的战争,接连燕赤的晋国与燕国派人出使燕赤,交涉几国事宜,林霆时任太常寺少卿,主理接待使者的事宜。
晋国受了北襄的煽动,以自己国境内多是森林沼泽易守难攻为优势,料想燕赤无法打进其国内,时常派人骚扰燕赤边境的城镇,抢夺粮食和财物,更有奸淫妇女、虐杀儿童的事情发生,等燕赤军队一来,他们就缩进那些沼泽之中,让燕赤军队拿他们没辙。
前些时间他们受到了燕赤丞相闵堰倒台的消息,知道燕赤朝中如今陷入空虚,所以派人前来谈判,想要威胁燕赤割让几座城池给晋国。
宓奚冷笑几声,当即就命人他赶出朝堂,遣送回晋国,但是那个晋国使者根本毫不畏惧,梗着脖子喊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今日我血溅燕赤朝堂,晋国便将此视为燕赤的引战之举,两国从此便是敌国!”
说罢就从靴中拿出一把匕首,往自己的胸口刺去!
霎时间满座皆惊,他此举来得突然,谁也没有料到他敢这样做。
林霆站在他身旁,什么也顾不得了,直接伸手去抓住那匕首的刀刃!
只听得“扑哧”一声,那使者胸口鲜血淋漓,匕首的尖端已经埋没进他的肉中,而林霆的手卡在刀柄与那使者的胸口之间,硬是生生阻止了他,没让匕首再能刺进分毫。
就在他拖延的这一刻,旁边侍卫一拥而上,直接将使者按住,折断了他的手臂。
林霆见那使者嘴唇蠕动,喊到:“他嘴里有东西!”
侍卫一听,连忙伸手卸掉了使者的下巴,一掌拍在他脸上,将那藏着毒药的牙齿给生生拍断,扣了出来。
晋国使者被按在地上,浑身动弹不得,终于是被制服了。
他急剧喘息着,说不出任何话,只能从喉咙中发出嘶哑的吼声,瞪着林霆。
那燕国使者看见这惊险一幕,吓得手中的酒盏滚落,酒水洒了一地。
他本来也只是按照惯例出使燕赤,此行皇上曾跟他叮嘱过不要得罪轻易得罪燕赤,来燕赤后,他也是全程不敢喘大气,规规矩矩你得表达燕国没有与燕赤结仇的想法,只求与燕赤和平相处。
但是没想到这晋国使者如此胆大包天,做出如此举动!
燕国与燕赤、晋国同时接壤,晋国派兵骚扰燕赤的同时,也没有放过燕国,甚至因为兵力不足,他们所遭受的还要比燕赤更严重些,燕国皇上不堪其扰,却没有什么办法。
燕国本就是一个小国家,这些年在各个强国之间夹缝求生,如今时局越来越不安稳,他们一直想要维护和平相处的局面,现在却越来越渺茫了。
这一场惊险的宴会让燕国使者意识到,若只是一昧逆来顺受,那他们燕国迟早会覆灭在这场战争中,成为别人的囊中之物的。
燕赤使者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决定回去劝谏自家皇上,不要再坐以待毙了。
御医很快便赶到,先是查看了地上的晋国使者,迅速为他止住了胸口的伤口,后怕道:“禀皇上,这匕首离其心脏仅有半寸距离,若是再深一点,此人怕是已经当场殒命,后果不堪设想啊!”
林霆的手还淌着血,那匕首将他手掌从中划破,深可见骨,他的脸因为失血和紧张而惨白,唇上血色尽褪。
宓奚眼神凌厉:“先为林少卿包扎。”
御医为林霆撒上止血药粉,用布条先行裹住止了血,然后将他带下去处理伤口。
那晋国使者被侍卫抬起,宓奚吩咐道:“带下去,务必要给朕将他治好,确保性命无虞,治好后严加看管,别让他死在燕赤。”
侍卫听令,道:“是!”
这一场宴会进行到这里,已是失去了继续下去的意义。
燕国使者强行镇定,整理仪容,起身道:“皇上,此事事发紧急,差一点便酿成大祸,幸亏您的大臣反应迅速制止了这件祸事,刚才的事情我也看到了,若到时晋国派人质问,我愿作为证人进行澄清。燕国与燕赤从来都是盟友,这也是我们皇上的想法,臣在此祝愿两国交好,友谊长存。”
说罢就要告辞回燕国去了。
宓奚颔首同意,也亲派了几个侍卫跟着他,将他送到燕国,一是为了保护,而是为了防止他和晋国使者做出同样的事情。
宴会过后,宓奚大赏了林霆,嘉奖他的行为。
晋国本来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