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一向洁癖的宓奚会养一只小狐狸做伴了,前几年的中秋,他也是这般月下独酌,对着一只小狐狸诉说衷肠。
一觉醒来,他又得穿上精致华美的龙袍,坐在万人之上的龙椅,将那些不为人知的苦痛隐在内心深处,再也无人踏寻。
简毓呼吸一窒。
宓奚垂着头埋进双臂间,潮水般的悲恸和执拗向他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忽然,一只毛茸茸的小白爪子搭上了他的手背。
他懵然抬头,只见一只嘴角还挂着红油的小狐狸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盯着他。
那双往日里只对着食物冒着精光的眼睛,此刻竟然眼波流转,像是藏着千言万语。
“嘤…”
【不要难过了。】
宓奚微微一怔。
简毓看着失神的男人,又凑近了些,小爪子也轻轻摇晃起来。
“嘤…”
【不要难过了好不好,你看我都没吃东西了来哄你,你也别难过了。】
简毓嘀嘀咕咕在心里说完,见男人目光幽深的沉沉凝视她,又觉得自己神神叨叨的。
【唉,我这是在干嘛,现在在他眼里我不过是只通点人性的臭狐狸,这又啥用啊?】
小狐狸慢慢把爪子放了下去,宓奚感觉到手背的温度逐渐流逝,他心下一紧,下意识的将小狐狸的手一把抓住。
这一下让简毓愣了,也让宓奚愣住了。
小狐狸微微偏头向他看去,身子却在下一秒腾空而起。
宓奚一把将小狐狸捞到自己身前,然后非常自然地把自己的头枕在了小狐狸柔软的肚子上。
嗯…这个枕头又软又有温度,比他那个什么金枝粟玉做的高枕舒服多了。
简毓感觉到一个很有重量又带着温度的头压上她的肚子了以后,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不不…这这这…?!】
她下意识伸手想去推开,可无论她怎么用劲,压在她肚子上的男人依旧纹丝不动。
挣扎了很久,简毓最后还是放弃了。
【罢了罢了,他都心情不好了,我就让让他吧。】
【但是你浓烈的呼吸喷洒在别人肚子上很不礼貌啊喂!!】
宓奚的呼吸正好喷洒在她肚子最敏感的那块地方,她只觉得又痒又酥麻。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在心里嘀咕完这句话后,男人的呼吸似乎更重了些。
温热的气息加重喷洒在她的肚皮上,就像是有人在用一根羽毛疯狂摩擦她的痒痒肉,简毓实在受不了了。
她一边用手去推宓奚的头,一边在内心呐喊。
【好痒啊!!你快点起来!!我受不了了!!!】
在她看不见的背面,宓奚阖着双眼,嘴角若有似无地微微勾起。
简毓越推越绝望。
【就算你心情不好也不能这么仗势欺人吧!!!我虽然是狐狸身,但是也有做人的尊严的啊!你快点给我起来!】
简毓觉得这男人像座山,使多大劲都没办法推得动。
宓奚虽然是从小金尊玉贵养大的,但他一直勤于练武,从不懈怠,对付一个小狐狸,他根本都不用使多大的力气。
简毓累得气喘吁吁,但宓奚仍然像狗皮膏药一样牢牢的黏在她的肚子上。
【这男人不会睡着了吧?】
闻到他身上浓烈的桂花酒味道,简毓觉得头有些晕乎乎的。
【啊!他怎么像头猪啊,这么重又爱睡觉,真是无敌了!】
简毓在心里哀嚎完这一句,前一秒还趴在她身上睡着的男人下一秒就突然坐直起来。
简毓看着烛光下宓奚幽深如古井的眼神,不知怎么脊背有些发凉。
……不是,她就是在心里吐槽两句,这男人难道隔着肚皮能听到她的心里话?!
宓奚幽幽地盯着有些害怕的小狐狸,心里已经开始思索要如何惩罚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了。
敢编排他是猪?
看来她最近是好日子过得太多了,已经忘了到底是谁让她过上这么好的日子了。
简毓感觉身后莫名一阵阴风,她不自觉打了一个冷颤。
等等,不对啊,明明是他趴在她身上压得她喘不过气,为什么她要害怕!
这么想着,她的腰背又硬了起来。
“陛下,您要的东西给您送过来了!”
门外,王珏躬着身子喊道,宓奚一怔,而后沉声道:“拿进来吧。”
要的东西?这么晚了,什么东西那么重要?
想到刚刚宓奚悼念父母的话,简毓猜想,那可能是一个祭台?或者是他母亲生前的遗物?
王珏手执拂尘躬身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手里抬着一个红木箱子。
“就放在那儿,你们都退下。”
王珏应声,余光瞥见桌上还未饮完的一壶桂花酒,心下微叹。
每到先帝的祭日,皇上总会独自一人喝闷酒。
唉,都说孤家寡人,高处不胜寒,这陛下的心事藏在心里,谁都不敢问,也不敢触碰。
王珏站在庑廊下,摇了摇头。
这么多年了,皇上身边连个可心的人都没有,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