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凉风习习,谢宴周独自一人走在回院子的路上,显得颇为落寞。
现在已然到了十月,树上的叶子被风一吹,便荡荡悠悠的飘落下来,晚风吹起他官袍一角,他叹了口气,抬眸看着孤寂的月色,总觉得无尽的疲惫向他袭来。
自己敬重了这么多年的母亲,竟然是这番面貌,作为儿子,就算早有心理准备,他也觉得心中苦涩。
回到书房后,他坐在书案后的官椅上,揉揉了额角,思索了片刻,又连夜让侍从去请了谢琛。
这事他不想惊动老夫人,除却老夫人因着上次气急攻心伤了身子,大夫说不能再受刺激。另一方面,此事毕竟是贺氏一手促成,他不想祖母对他母亲的印象更差。
他终归是爱自己的母亲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又不是天生天养。若是贺氏刚刚不做到最后那一步,顺着台阶下,他也不会这样做。
至于叫谢琛来,现在谢六爷不在,谢琛有些事就应该了解,他是他们那一房的顶梁柱。此外,他也不好直接找徐氏,毕竟于情于理,徐氏都是他的长辈。
两人晚间不知商议了什么,谢琛走时明显神色有些不对劲。
第二日一早,谢琛便向翰林那边请了假,带着人准备搬院子。
徐氏本来就担心,晚间等王嬷嬷和春儿被谢宴周那边的人带走,她更是惧怕不已。她以为是谢琰还在乎玉珠,在府中安排了眼线,玉珠一出事,谢宴周那边知道便派人过来了。
她焦心的一晚上没睡着,也不敢跟旁人说什么。只唯恐谢琰知道玉珠嫁人会拿她们一家开刀。
第二日一早,才迷迷糊糊睡着,刚刚眯了不到半个时辰,周嬷嬷便快步推门进来。
“夫人,夫人,不好了。”
徐氏正半梦半醒,忽然听到这个声音,不禁身体打了个冷颤,人也跟着惊醒过来。
她还以为自己是做梦,周嬷嬷却已经走到她面前,她面容焦急,眼下带着淡淡的乌青,显然昨晚也一夜未睡。
“什么事?”
徐氏面色惨白,声音跟着打颤。
“是三公子,正指挥仆妇们收拾东西,说是要搬府。”
徐氏听到这句,火气一下子噌的上来,人家那边还没动静,他儿子倒好,先举手投降。他搬府,他搬什么府!
她这个做母亲的,做了这么多,还不都是为了他。若不是为了他,她怎么会这样轻易答应大夫人,坑害自己外甥女。
她气急的快速起身,道。
“快叫丫鬟进来,替我穿衣。”
“是。”
徐氏到时,谢琛那边的院子已经收拾得七七八八,见仆妇丫鬟们都在忙忙碌碌,徐氏大声喊道。
“都给我停下,谁让你们收拾的?等会将你们一个个都卖了,现在真是认不清谁是主子!”
她的喊声成功制止住众人,大家纷纷停了下来,不敢再有所动作。
“都是些什么东西!本夫人发过话了吗?是不是忘记自己是西院的奴才。”
徐氏见她们停了下来,心中才满意些,她随意指了其中一个丫鬟,问道。
“三公子呢?”
“回夫人,三公子在书房。”
徐氏一听,立马带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过去。她到时,谢琛正在收拾书房的东西,他为官几载,有些东西不方便让书童收拾。
看着儿子高大的背影,徐氏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她昧着良心是为了谁,结果现在不知谁在他耳边吹个风,他就要搬走。那她做这些有什么意义,她向来一个人孤军奋战,好不凄凉。结果他们两父子,一个个置身事外就算了,还这么扯她后腿。
谢琰现在生死未卜,就算他真的回来,也是几年后,她们只要在国公府待着,除非哪天他做了皇帝,不然哪里奈何得了她们。而且即使谢琰做皇帝,不说几率极小,更别说过个几年,他娇妻美妾在怀,哪里还记得这些。男子嘛!品性都差不多。
她气冲冲的朝着谢琛的背影喊道。
“琛儿,你这是做什么!为娘昨晚一晚上没睡好,结果一早就听说你要搬府,你说说你,未经双亲允许,你搬什么?”
谢琛转头看向徐氏,他一夜未睡,实在想不通胆小温柔的母亲,会做这样的事,他眼睛发红,问道。
“娘,你昨晚没睡好的原因难道你不知道吗?”
徐氏被他呛住,可这几日她早就想清楚了,她的想法和贺氏一样。她自认为这些年对玉珠这个外甥女,已然仁至义尽,谁家姨母能将一个外甥女好吃好喝的供养到这么大。
她看着谢琛,冷笑了一声,径直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我给你表妹找的人家又不是不好,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难不成还想嫁一个官老爷!琛儿,你又不是三岁孩童,不能在外头听风就是雨,还跑过来责怪自己母亲。”
周嬷嬷听她这样说话,急得想捂住她的嘴,连忙转身将身后的丫鬟仆妇赶了出去。
这在儿子院子说这样的话,传出去像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三公子和他表妹做了什么丑事。不过想到徐氏昨日的模样,她又及时控制住了自己,只默默站在一旁。
人如马匹,一旦脱缰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