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楚玉看着母亲徐氏焦急的模样,心中反倒安定了几分。自两个多月前知道昌州被屠城的消息,母亲便日日抹泪,肉眼见着都消瘦了许多。
她作为子女,心中不免暗自焦急,她对外族家没什么印象,心中虽有感触却也不深,但她关心自家母亲。
可这种天大的祸事,她也不好随意劝慰,只能日日陪着母亲,找一些转移视线的事。
反倒是镇北侯世子带来了姨母家的妹妹还活着的消息后,母亲立刻打起了精神。可能是心中愧疚,又可能是知道娘家还有活口心中有了寄托。
这一个多月以来,母亲便是张罗着给妹妹收拾了一旁的小院子,日子过得忙忙碌碌,精神气都回来了。
她比玉珠大六岁,而且亲事早已定下,就等着明年成婚,所以即使眼看着徐氏全身心的为自己的表妹忙碌,她倒是没有什么和玉珠吃味的心。
心中反倒是挺感谢这个妹妹来,既让母亲缓解心中的愧疚,有了新的寄托。又能在她出阁后,陪伴母亲几年。
对于她来说,作为子女,母亲安康才是最重要的。
见徐氏等得焦急,屋里的仆妇丫鬟也不敢多嘴,毕竟平日最得徐氏心的周嬷嬷也没在。
没过一会,俏生生的小丫鬟掀起厚重的门帘,一阵冷风紧跟着吹了进来,她眉眼含笑的说道。“夫人,表小姐来了,已经到我们院子门口了。”
徐氏只一听到表小姐几字,便立马起身向外奔去。
她成婚十几载,再未回过记忆中的故乡。就连她的家人,也只是在玉珠两岁那年,妹妹带着玉珠和妹夫来过。可双亲却因为年龄大了,并未过来。
原先想着,等自己孩子大了,过了几年,又想着等孩子成婚了。总会有见面的机会,自己到时候就回昌州住它几个月。
等啊等,等到双亲老了。再然后,双亲和唯一的妹妹都没了。
她从十六岁便远嫁这京中,从一开始的满心期待,到一颗心逐渐麻木。
每晚每晚她都安慰自己,自己的日子已经过得不错了,儿女听话乖巧又聪明上进。丈夫虽有二心但有老夫人压着,日子也算轻松自在。
国公府也不缺钱财,完全不似平常人家,还要为钱财担忧。况且国公府有权有势,如果当初自己嫁个普通商户人家,没个靠山那也是不容易的。
她从不觉着她日子难熬,她总觉着,眼前之人是自己选的,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世人皆苦。
可她这样一步一步的走出门外,年少时双亲爱护自己和妹妹的记忆便如潮水涌来,原来自己被这样好的对待过,也有人将自己捧在手心视若珍宝。
眼中的泪几乎模糊了前面的路。等到掀开帘子出了门,见到穿着粉色衣衫站在院中正缓步走过来的玉珠,看着那跟自家妹妹五六分相似的容颜。
似再也忍不住一般,不顾周围仆妇异样的眼神,抱着玉珠嚎啕大哭。
她离开家太久了,太久了。久到再见到家人时,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竟会向一个十岁的小女娘表达自己的委屈和心酸。
周嬷嬷在一旁看着酸涩不已,也抬手阻止了一旁丫鬟仆妇过来劝慰。她是徐氏成婚后老夫人派过来照顾徐氏的,因着怕徐氏小户出身,丢了谢家的脸面。
这么多年,她看着徐氏从爱慕六爷的小妇人变成如今温婉大气的六夫人。
她确实是极为温柔之人,当时年轻时以为爱最为重要,跟着六爷到远嫁千里之外的京城。再到后面年华未老却开始独守空房。
六爷这人说坏也不坏,他性格温和,长相也不错,而且家世更是极好,说起来待自家夫人和孩子也是不错的。
只不过跟大部分男子一样,无法做到始终如一。他爱一个人时是真的爱,爱另一个人也是真的爱。
周嬷嬷就这样跟着徐氏近二十载,她作为女子,自然也知道女子心中对于娘家人难以割舍的感情,那是真的能为她遮风挡雨的地方。
玉珠也如上一世一般,再一次见到姨母。听到姨母的哭声,她也难过起来。
等被姨母牵着进了里屋,屋内的热气扑面而来,原本被冻住的手脚也好似她的灵魂一样,慢慢回过了神。
却也因为这种温差,反倒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仆妇们见人来,便开始安排着上菜,徐氏用帕子抹着泪,又向玉珠介绍了一下自己长女楚玉。
玉珠也再一次见到上一世的表姐,她静静坐在一旁,温柔的看着她,眼中只有担心和包容。还是如前世般娴静淑德,是真正的大家长女风范。
几人一起用过晚饭,玉珠表姐知道自家母亲有太多话想和表妹说,便自己找借口先走了。
徐氏便拉着玉珠又去到榻子上舒舒服服的坐着,还递给了她一个铜质的汤婆子,又着人放了小孩子爱吃的各色果脯。
玉珠享受着姨母对她的照顾,听姨母絮絮叨叨跟她说着话,说当时第一次见她她才刚刚会走不久,奶声奶气的喊着姨母。
说她娘亲爹爹年轻时的模样,说她爹爹年轻俊朗,是难得的少年郎,最让人满意的便是对她母亲始终如一。
又说起她的外祖父和外祖母,开着酒楼,外祖父有一手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