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南望离开盛家牙行的时候依然没有走正门,他本是无所畏惧,但现在有了软肋,在盛家迁出汴京之前,他不预备打草惊蛇,为盛家招来更多的注目。
然而才翻墙出来,便看到了抱着手臂靠在墙边的裴简。
裴简看到他,笑了一下,“我就猜到你应该在这里。”
温南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去你那里说。”
裴简无所谓地耸耸肩,转头带路,他这人居无定所,反正每日眠花宿柳的,每晚都歇在不同的地方,虽然名声不大好听,但要说个话谈个事什么的,便再安全不过了,因为没人知道他今天打算住哪儿……
裴简将温南望带了一处幽静的院子,同院子里弹琴的美人熟稔地打了个招呼,便带着温南望钻进了最里间的厢房。
温南望进屋坐下,不待裴简开口,便道:“今日发生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裴简牙疼一样嘶了声,道:“郡主妹妹怎么你了,下这样的死手?我去府里看过了,脖子上那一圈儿青紫吓人得很,你是冲着要她命去的?”
温南望垂眸,“当时有一瞬间,我失去意识了。”
“你又不小心喝酒了?”裴简冷不防道。
温南望一下子抬眸看向他,“你知道什么?”
裴简轻咳一声,眼神游移了一下,在温南望的逼视下终于叹了一口气,凑近了他,低声道:“我把酒水装在茶壶里那一回,你不是不小心喝了一盏么,那晚兰时郡主遇刺,我其实看到刺客了。”
温南望动了一下唇,吐出清晰的两个字,“是我?”
裴简一脸沉重地点点头,道:“真是冤孽啊,你和郡主前世有什么仇什么怨,脑子一不清楚就要杀她。”
温南望其实在盛晴光同她说了醉酒后会变成另一个人之后,便对那次周兰时遇刺有所猜测,如今得到了证实自然也不意外,他只牵了一下唇,看着裴简道:“既然看到刺客了,当时怎么不跟义父说?”
裴简噎住,随即顾左右而言他道:“你还没有回答我,怎么脑子一不清楚就要杀兰时郡主呢!”
“大概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吧。”温南望回答。
“她上辈子杀你全家啦?”裴简翻了个白眼。
温南望一下子想起了盛晴光梦里那个惨烈的未来,木着脸道:“差不多。”
裴简默默地盯着他,只当他在胡扯,想了想,八成就是郡主视他为禁脔,但凡有别的女子接近他,下场都十分凄惨,原先他不当回事,如今他有了盛姑娘,自然就坐视不得了。
兰时郡主又几次三番试图对盛姑娘动手,这才起了冲突。
“义父那里,你打算如何交待?”裴简问。
温南望有些讥诮地笑了一下,“放心,义父舍不得杀我。”
毕竟,他是温熙和乌延烈的儿子。
裴简看着他,其实他也觉得蹊跷,听说温南望出手伤了郡主之后他便急急回王府打探消息,他回王府时郡主还未醒,义父一直没有露面,他便又跑了一趟榷易院,结果隔着门板他便知道温南望根本不在书房……他便猜到这人是去了盛家。
结果他在盛家一等便是一下午,人是等到了,但天都快黑了。
但在等着的过程中,他从最开始的紧绷,到最后的逐渐放松。
十三弟不该是那么没有成算的人。
“这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裴简忽然问。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诡异了,温南望重伤了兰时郡主,但直到现在,竟然都没有人来找他来问罪。
温南望看了一眼裴简,他这个三哥是个很奇怪的人,他算是越王养的杀手,干的脏活最多,但他在某种意义上却是个好人。
排在他前头的十二个义兄里,除了死掉的五哥,他最信任的大概就是这个三哥了。
温南望看着裴简,轻飘飘地说出了自己的身世,然后在裴简瞠目结舌的目光里,淡淡开口:“我生父是乌延烈,这个身份多好利用,义父会不心动吗?更何况,他还自诩对我生母痴心一片,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他暂时都不会动我的。”
裴简吞了一下口水,“义父的心思向来难懂,你确定?”
“他本来属意荆十一,想招他为婿的,但在前不久,我在他的密室里发现了我生母的画像,然后荆十一就被打发回边关了,今日周兰时来寻我,说义父选中了我来娶她,后面事情你知道了。”温南望说到这里,扯了一下唇角,“然后直到现在,也无人来问我的罪。”
裴简缓缓吐出一口气,神色复杂,万没想到这个小可怜十三弟竟然有这么了不得的身世,然后又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告诉我做甚?”
“不是你问的吗?”温南望反问。
“我问你就说啊!”裴简毛了。
“三哥问,我自然不会骗你。”温南望淡淡道。
裴简被噎住,好半晌才捂住眼睛,自暴自弃道:“说吧,要我干什么?”
温南望微微笑了一下,“有三哥这句话,我就安心多了。”
裴简被拿捏了。
……事实上,在他当年看到温南望对兰时郡主下手,却视而不见,甚至替他善后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