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嬷嬷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决绝的少女,心中痛楚。
——“沈家那等破落户,也配娶阿姮,如若不是……如今阿姮便该是郡主之尊。”
想着主子曾经说过的话,金嬷嬷更觉得心痛,若是主子还在,看到如今便是连沈家这等破落户,都嫌弃拿捏着她的女儿,该是何等的不甘和愤怒。
“金嬷嬷?”见金嬷嬷盯着自己许久也不说话,岑姮心生不安,毕竟母亲在时,是不允许她嫁入沈家的……正待她要说些什么来缓和一下气氛的时候,金嬷嬷忽然垂眸拿出一个木制的匣子,递给了她。
“这是什么?”岑姮疑惑地接过。
“你母亲留下的东西。”金嬷嬷回答。
岑姮摸了摸匣子,抬手打开,随即便一下子惊住了,满满一盒的交子,数额惊人,粗略一看,不少于数十万贯。
“你若执意要嫁,便带着这个去沈家,他们会乐意娶你的。”金嬷嬷顿了一下,神色复杂,“只望你日后不要后悔。”
“全部……都给我吗?那我哥他……”岑姮下意识开口。
“不必管他,你若要嫁,便尽快吧,岑家的事,你以后不要再沾了。”金嬷嬷说完,便转身要下马车。
岑姮忙伸手拉住她,“嬷嬷,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吗?我爹他一直在找你,他很担心你……”
岑姮的话还没说完,金嬷嬷脸上便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讥嘲,“他找我,可不是因为担心我的安危。”
“……嬷嬷,你这是什么意思?”岑姮被她的表情吓住,呐呐地问。
“你以为金荷和竹姿是什么死的?”金嬷嬷说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要告诉岑府任何人你见过我,只有这个车夫是可信的,你若有无法解决的事情,可以求助于他。”说完,她便跳下了马车,钻进了一条巷子,很快不见了。
岑姮愣愣地看着金嬷嬷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口,然后扭头看了车夫一眼。
车夫是府中最普通不过的车夫,她甚至叫不出他的名字,这会儿再想,她当时要出府,是他手脚利落地主动出来驾了车……原来一切早有安排吗?
见岑姮看过来,车夫拱了拱手,然后转身继续驾车。
岑姮带着惊疑不定的心情抱着匣子回到府中,下马车的时候,不知为何她下意识将匣子藏进了袖中……如今沈家乱糟糟的,也没人管岑姮什么时候出去,又什么时候回来的,她红肿着眼睛避着人将匣子藏好,想着母亲和自己如今的处境,又蒙头哭了一场,然后下意识去了主院。
站在主院门口,岑姮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母亲会随时从里头走出来似的……但她知道,以后母亲再也不能从这个门中走出来了,怀着这样悲戚的心情,岑姮走进主院,随即便愣在了原地。
整个院子都被翻得七零八落,她惊疑不定地往里走,便看到母亲的屋子里也是乱糟糟的,仿佛遭了贼了一般……
岑姮听到里头有人在翻动,她匆匆走到里间,便看到岑初瑜正低头在翻箱子。
“哥……你在干什么?”岑姮问。
“没什么,在整理娘的遗物。”岑初瑜头也不抬,他断了手之后根本不方便,翻着翻着便来了火气,一把将身旁的花架推翻在地。
岑姮立刻便明白这院子为何乱成这样了,她看着兄长的模样,心中不由得升起了恐惧,下意识后退了几步,她想了想,打算去寻父亲说一说兄长的状况。
这个时候,岑元英通常是在书房,岑姮刚走到书房门口,便听到里头有人在说话。
“找到金嬷嬷了吗?”是父亲的声音。
“已经派出去几拨人了,但一直没有发现。”回答的声音也很熟悉,是父亲的心腹。
岑姮下意识停下了脚步。
“那个老刁奴!挖地三尺也要将她找出来!”岑元英发狠道。
岑姮怔怔地听着,觉得父亲的声音分外的陌生。
“先帝在时最宠周兰叶,留给她不少东西,即使经过这么些年的挥霍,剩下的数目也肯定可观……而且嫁妆单子上那些东西,竟然一个都不见了,肯定是那老刁奴偷走了!”岑元英的声音怒气腾腾,带着杀意。
岑姮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她小心翼翼地慢慢后退,几乎是逃离了父亲的书房。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岑姮蜷缩成一团,想着金嬷嬷交给她的那个匣子,想着父亲和哥哥面目全非的模样,他们要找的……就是金嬷嬷交给她的那个匣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