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延文摇摇头,也觉得自己这一遭仿佛有点走了眼,毕竟这关在狗笼中的少年看着只剩了一口气,能不能活着长大都未可知。
越王招了招手,铺子里走出来一个瘦高个的男人,穿着一件皮袄子戴了个皮帽子,倒是遮得挺严实,他的视线在越王和沈延文身上打了个转,最后落在了越王身上,脸上带了几分殷勤的笑容,“两位要买人?”
“他怎么卖?”越王一指那笼子,问。
那男人一看,又注意到后面马车里趴在车窗上那个脸上带着泪的小姑娘,脸上就带了笑,“交子十贯,铜钱的话九贯即可。”
沈延文不敢置信地指着那笼子里的少年道:“一个健康的成年人才多少钱,他这模样能不能救回来还不一定……”
“这会儿肯定是活着。”那男人腆着脸笑。
沈延文饶是修得多年的养气功夫,这会儿也被气着了。
越王挥了挥手,身后有护卫上前,递给那男人一张面额为十贯的交子。
男人眉开眼笑地收下,连呼“贵人大善”,然后手脚利索地去打开了狗笼子,将那少年扯了出来,“你小子可真是好运道,这是遇到了贵人呐,快快跟贵人去过好日子去吧!”
少年无力地挣扎了一下,微浅的瞳孔中露出了些许的茫然,他……会有好运道吗?他吃力地侧过头,看向那个将他买下的贵人。
越王却已经转身回了马车。
沈延文跟着越王登上了马车,想着那孩子凄惨的模样和那卖家恶心的脸色,心头复杂得很,只拱了拱手,道了一句,“王爷大善。”只是到底气不平,“……那卖家分明就是故意将那孩子折腾得一身是伤,关在店门口揽客引人注目,真真可气。”
沈延文也是后面才想明白,那孩子被折腾得只剩一口气关在店门口的笼子里,那卖家还敢漫天要价,竟是打的讹一把的主意,谁心善看不下去谁就活该被讹。
……竟然还给他赚了十贯!
越王含笑看了气冲冲的沈延文一眼,抬手叫了护卫过来,轻飘飘道了一句,“封铺子拿人。”
护卫领命而去。
沈延文目瞪口呆。
越王笑着解释道:“人口买卖,铜钱交易,这铺子连犯两条禁忌,拿下不冤。”
大景严禁铜钱过界,所以榷场只许以物易物,或以交子交易,是严禁使用铜钱进行交易的,方才那卖家说得那样熟练,想来没少用铜钱交易。
沈延文回过神来,面露叹服,连连拱手。
马车里,盛晴光看着那少年被从笼子里拖了出来,小小的身子微微前倾,然后便骤然对上了那少年的眼睛……对上那双眼睛的一瞬间,盛晴光突然感觉一阵头痛,脑海里陡然出现了许多凌乱的画面。
“我要买下他!多少钱?”
“交子二十贯,铜钱十九贯即可。”
小姑娘面色一白,捂住了脑袋,“好痛……”
“小师妹,你怎么了?”沈川佑忙问。
“我的头……好痛啊……”小姑娘哭叽叽软绵绵地道。
沈川佑忙不迭掏出一粒药丸给她,“定是方才在车窗着了风,快吃颗驱风丸。”
小姑娘听话地含在口中吃了,苦得脸都皱成了一团,“好苦。”
沈川佑被她皱成一团的脸可爱到,纵然还是满心担忧,还是忍不住笑了一下,随即又哄道:“你乖,下次师兄在这药丸上裹一层糖衣,就不苦了。”
小姑娘乖乖地含着一包眼泪点了点头。
“好些了吗?”沈川佑一边替她揉脑袋一边问。
小姑娘缓了缓,竟发现还真是好些了。
“好些了就乖乖坐着,不要再趴在窗口吹风了。”沈川佑又道。
小姑娘嘟了嘟嘴,到底听话了。
沈川佑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脑袋,觉得多了个小师妹也挺好。
边城的天黑得比京都晚一些,马车停在边城最大的客栈门口,盛晴光在马车上憋了一路,这会儿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跳下了马车,跟在她身后的沈川佑忙扶了她一把,生怕她把自己摔了再哭鼻子。
盛晴光刚刚站稳,便四下里张望了起来,似乎在找什么。
“你在找什么?”沈川佑问。
“方才那个小哥哥呢?王爷不是带上他了吗?”盛晴光一边说一边仍四处张望着,见一直找不着人,她拉住了一个有些眼熟的护卫,那护卫年岁不大,看着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盛晴光很是自来熟地道:“大哥哥,方才王爷是不是将那个小哥哥买下来了?他人呢?”
粉团子一样可爱的小姑娘拉着自己的衣袖叫他大哥哥,饶是铁石心肠的护卫也有扛不住,稍稍放软了表情,“是买下来了,已经带去安置了。”
绝口不提买是买了,但那卖家早已经被封了铺子下了大狱。
听到已经带去安置了,盛晴光放了心,只是她忽然想起了先前突然出现在脑海里的奇怪画面,好奇地问了一句,“多少钱买的?”
“十贯。”护卫匆匆回答了一句,忍住蠢蠢欲动想揉小姑娘脑袋的手,大步跑去忙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