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见状,要给他行礼。
沈蹊止住她,将汤碗递到兰芙蕖手上,站在床边,温声道:“伯母,三姑娘,我已经买下了你们连同二姑娘的身契,如若伯母不想留在驻谷关,我在清凤城置办了一处私宅,可供伯母居住。”
“清凤城离北疆极近,日后若是出了什么事,不到半日我便可从北疆赶来。”
此话听得安姨娘一愣,兰芙蕖也怔了怔。
她没想到,短短一日,沈蹊便能将事情想得如此周全。
日影微斜,屋内的暖炭燃尽了,女使规矩地上前,又添了新炭。
见二人发着呆,沈蹊继续道:“如若……你们不
喜欢清凤城,想要回江南也可以。只是原本兰府的宅子已被查封,我在江南也一时间找不到别的宅子,还需要再筹备上些时日。”
兰芙蕖打断他:“不必麻烦你,听闻清凤城民风淳朴,小食众多,姨娘和姐姐会喜欢的。”
她的声音又轻又柔,像是一道温缓的风,却听得安氏蹙起眉头。
“蕖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与我们一起去清凤城?”
沈蹊有意无意地朝这边望来。
二人的目光恰恰迎上。
他的眼神温缓,似乎带着几分探寻,又似乎带着几分期待。只是那眸底幽深瞑黑,兰芙蕖看不太懂其中的情绪。
他就这样站在那里,像一棵挺拔的松,又像是那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云。
沈蹊看着她,慢条斯理,游刃有余。
她想起来二姐的话:沈惊游的心思,旁人是猜不得的。
对方盯得她有些坐不住,安姨娘的目光亦是灼热。兰芙蕖咬了咬下唇,轻声道:
“姨娘,我想随沈蹊去北疆。兄长在北疆下落不明,我想跟着沈蹊,一起去北疆找兄长。”
她的养兄,那性子如兰花般清雅的兰旭兰子初。
提起兰子初,安氏面上又多了几分恍惚之色。即便兰子初并非自己膝下所出,但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安氏亲眼见着,兰旭是如何从一个单薄的少年,长成那般文采卓然、霁月清风的男子。
也罢。
女儿跟着沈蹊去北疆,她也是放心的。
安氏看了兰芙蕖一眼,又看了沈蹊一眼,心中有了些思量。她叮嘱了几句,兰清荷恰好从定静阁外走进来,方喊了句姨娘,就看见立在屋子里一袭紫衣的沈蹊。
她的话语顿住,小心走到床边。
“姨娘,这是刚从张大夫那里取的药,放在床头了,您记得喝。”
兰芙蕖:“又取的什么药?”
二姐偷偷看了看一侧的沈蹊,小声:“大夫说姨娘体虚,开了些温补的药,每日一剂,对姨娘的身子好。”
兰清荷走入屋内后,沈蹊也并未多看她一眼。对待兰二,他的态度倒是有几分冷漠。几人坐在床边围着桌子,始终说不到一块儿去,没一会儿,应槐不知在沈蹊耳边说了些什么,他便起身离去了。
沈惊游离开时,兰芙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他的背影。
二姐拽了拽她的袖子,声音终于大了些:“三妹,别看了,人都走了。你呀,莫不真是被他给勾了魂儿。”
兰芙蕖低头,拢了拢耳边的发:“我没有。”
“没有就好,如今柳玄霜被捉了,我们在驻谷关也都平安无事了。既然这件事都过去了,那不若让他就此翻篇。三妹,你听姐姐一句劝,日后莫再跟沈蹊纠缠不清了,他那样的人,有多心狠手辣你也是见过的。如今他装得这般温柔体贴,那日后呢,他装得了一时,装不了一辈子。”
“日后待他原形毕露,你若是敢稍微忤逆他的意、将他惹
恼了,他有多少种手段对付你。光是那些冷冰冰的刑具,还有他那条又长又吓人的鞭子……三妹,你身子弱,吃不消的。”
此话听得安氏频频蹙眉,忍不住道:“清菏,这些话,都是谁教你说的。”
“话本子里都是这么写的。”
兰清荷不以为然,“话本子里说,像沈蹊这般位高权重的男人,喜欢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们折磨女子的手段也十分残忍,什么抽鞭子、手铐脚链绳索,还有……”
兰芙蕖想起来她手腕上的勒痕。
忍不住道:“二姐,你莫说了。”
走出阁楼,沈蹊正立在院子里。听见脚步声,男子转过身形。
“你怎么还在这里,”兰芙蕖迟疑道,“你在此处站了多久?”
有没有听见二姐的话?
沈蹊道:“不久。”
她放下心。
忽然,她眸光顿了顿,看见对方微微肿起的唇。他嘴唇微肿,似是曾被人狠狠咬过,方才他一直站在阴影里,让她看不真切。
如今,他立在阳光下,兰芙蕖千真万确,看清了他的嘴唇。
他是……和谁激.吻过吗。
兰芙蕖怔怔地看着他,一时失神。
沈蹊方一转过身,就看见少女盯着自己的嘴唇,发着愣。
起初他还以为自己嘴上有什么东西,伸手摸了摸,忽然,脑海中闪过些零碎的片段。
还有那虽凶狠,却又细腻的触感。
陡然一道凉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