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与鱼本不同路,但一旦有了人身,在喧嚣尘世间相逢,未必不会有所牵绊。
离开草原后,因为狼妖尚未修得人身,被白蛇扮成了一条狗,游走在每座城镇的边缘,白蛇本想趁此机会在世间好好游历一番,却在江南水乡的某个角落,被一个刚修成小女孩身体的鲤鱼精绊住了脚步。
鲤鱼精同白蛇一样,以稚童的模样生活在人类间,传闻里并没有说明他们是如何相遇相识的,只说他们和狼妖一同在城郊的河边寻了处无主的茅草屋,白日去镇上游玩,晚上就回到茅草屋休息。
这样快活的日子过了几年,两个天天在镇上玩闹的稚童却完全没有长大的痕迹,这一点引起了镇上居民的怀疑,一个四处游历的僧人在路过镇子的时候听说了这个消息,便在一个深夜偷偷找到了他们居住的茅草屋。
出人意料的是,那僧人并非为了铲除妖邪,而是带了许多糕点登门,好声好气地劝他们不要长时间停留在同一个地方,要学会定期迁徙,这样才能不被人类察觉出异常。
白蛇和狼妖都是听劝的,于是一拍即合,计划着一路东行,去说书人嘴里经常提到的海边看看。
但鲤鱼精不愿意。
鲤鱼精是江南土生土长的小鲤鱼,她的族人聚居于此,作为族中目前唯一一个修成人身的鲤鱼精,她不愿也不能抛下族人远行,只好含泪与白蛇狼妖道别,目送他们踏上新的旅途。
后来的几十年,白蛇和狼妖一路向东,边走边玩,待到抵达海边时,狼妖已有了人身,而白蛇也蜕皮成为了青涩的少年模样。
“等等,”裴清光打断了孟流景的讲述,“才短短几十年,白蛇怎么就蜕皮了?”
孟流景用赞许的眼神望向裴清光:“这就是问题的关键,还记得我之前提到的那个僧人吗?”
裴清光懵懂点头:“难不成那僧人还能帮助妖修炼?”
“对,”孟流景迈步朝山顶走去,“那僧人常年浸润在灵气中,自然有两把刷子。”
只可惜,好心办了坏事。
那僧人在镇上居民口中听到长不大的稚童传闻后,暗地里观察了几天,发现鲤鱼精和白蛇不仅不害人,甚至还会经常帮助老弱妇孺,于是善心大起,用师门中珍贵的材料做了些糕点,希望能帮助到这几个善良的小妖。
出发点是很好的,但他忽视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妖与精不同,白蛇和狼都是妖,鲤鱼却是精。
在白蛇和狼妖到达的海边,有一座已废弃的荒庙,庙里的佛像早已失去灵性,以空荡荡的躯壳伫立在神台之上,守着身前那片被海雾侵蚀的石阶。
他们将这荒庙变成了新的驻足地,度过了快乐的三年时光,直到一个深夜,当年的僧人再次登门,与当年的和善不同,这次,僧人是带着降妖的法器来的。
可僧人终究是老了,白蛇和狼妖轻轻松松便制服了僧人,他们并没有伤害这位僧人,只是用麻绳将他捆了起来,待到僧人冷静后,他们终于从僧人口中,得知了这几十年间鲤鱼精的故事。
当年一别后,鲤鱼精回到了自己生活的河流,几乎没再以人身上过岸。鲤鱼本应是善良温和的族类,按鲤鱼一族的原计划,鲤鱼精本应成为新一任的族长,带领更多同族修炼,造福江南的百姓。
但就在白蛇蜕皮和狼妖化为人身的同时间,鲤鱼精吃下的那些对妖有益的糕点也开始发挥作用,那些对精而言如烈火焚身般的能量,将鲤鱼精推向了堕落成怪的深渊。
鲤鱼怪又上了岸,这次她不再是可爱的女孩,而是人身鱼头的凶恶模样,所到之处遍地家禽的骸骨。镇上的居民怕极了,四处寻找能人异士,试图降服鲤鱼怪,当年的这位僧人自然也听到了这个消息,马不停蹄赶到了镇上,可那时,鲤鱼怪已经逃离了镇子。
裴清光听得头大:“那他不应该去找鲤鱼怪吗,找白蛇和狼妖算是怎么回事?”
“他想赶在白蛇和狼妖堕落前杀死他们,避免出现像鲤鱼怪一样的情况。”孟流景解释道。
“那然后呢?”
孟流景言简意赅:“鲤鱼怪找过来了。”
就在僧人找到白蛇和狼妖的当晚,鲤鱼怪也来到了这座荒庙,僧人如临大敌,可鲤鱼怪却理都不理僧人,直奔白蛇和狼妖而去。
他们三个就在僧人的面前缠斗起来,白蛇和狼妖始终不忍心对鲤鱼怪下死手,鲤鱼怪出手招式狠辣,却也不曾伤到他二人分毫,白蛇和狼妖越打越觉得不对劲,于是便联手引鲤鱼怪出了荒庙。
孟流景说到这便停了下来,裴清光疑惑地望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接着说啊。”
孟流景有些不好意思:“传闻里没有提起荒庙外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故事的结局。”
结局是,僧人好不容易挣脱捆绑自己的绳子,可他刚走到庙门口,就看到白蛇和狼妖联手杀死了鲤鱼怪,僧人当时并不知道鲤鱼精堕落成怪的原因,为了防止白蛇和狼妖重蹈鲤鱼怪的覆辙,他将自己带来的法器偷偷藏在了白蛇和狼妖的枕头下,悄悄离开了荒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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