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工作室出来的时候,已是黄昏。落日浓艶,像介于粉与橘之间的油画颜料。 时霭和岑绎西步行回家,到小区,先去驿站拿快递。七八个包裹,全是岑绎西网购的。等回了家,一一拆开,家居服、拖鞋、帽子、马克杯和电动牙刷……都是情侣款。 时霭拆到最后,不由失笑。 “笑什么?”岑绎西蹲在她旁边,明知故问。 “拆出一对,一对,又一对。” “多好,大家成双成对的,谁也不冷落谁。” 时霭废话文学,岑绎西和她讲冷笑话。 她这才有了一种做一对夫妻的实感。或许岑绎西更热衷营造仪式感,又不失生活气息。 “走,让它们摆在一起。” 岑绎西把渔夫帽罩她头上,男款自己也戴上,姜黄墨蓝两顶,标签也未剪,然后拉着时霭去卫浴间放牙刷,去料理台摆马克杯,致力于让家里每个角落,都有一对夫妻生活的痕迹。 “喜欢吗?”男人笑问她。 “嗯。”时霭点头。 “怕你不同意,偷偷买的,好让你尽早习惯一下。” “喜欢的。”时霭说。 多巧,他的品味和审美,和她不谋而合。 哪会不喜欢呢? 岑绎西捧起时霭的脸,就在她的鼻尖落下一个吻,继续往下,宽宽的帽檐撞在一起,让气氛瞬即变得有些傻气。笑意在时霭脸上蔓生,伸手摘了他头上的帽子,岑绎西很快效仿,也摘掉她的,这回畅通无阻,撷住她饱满菱红的唇。 好半晌,岑绎西才放开她,呼吸流连,他犹有不舍地说:“以后咱们一起挑。” 晚饭是自己在家做的。 时霭之前在网上买的肥汁米线,从出租屋带过来的,岑绎西特意要煮来吃。煮好的肥汁米线汤头浓郁,酸鲜开胃,窝两颗煎好的荷包蛋、鲜嫩的小白菜,再配两个响铃卷,大功告成。 时霭用的专煮面食的珐琅锅,煮好直接端出去,岑绎西拿来两个碗,两个人一起吃。 明明只是个快餐速食,他表现得很期待,笑说国外很难买到这些,国内的速食品好恐怖,居然更新迭代到这种地步了。 “味道怎么样?”时霭问他。 “唔,这个响铃卷不错,吸饱汤汁,很入味。”岑绎西说。 时霭狠狠点头表示赞同:“太饿或者太忙的时候,偶尔吃一次,会感觉特别满足。” 岑绎西轻笑。 不知不觉,夜色渐浓。 岑绎西在厨房洗碗,时霭听到淅沥雨声,又下雨了?她忙跑去阳台收衣服,一眨眼的功夫,倾盆大雨砸下来,楼厦间电闪雷鸣。时霭抱着衣服跑进来,岑绎西担心她受凉,让她快去洗澡。 时霭点点头。 进卧室,叠好收进来的干净衣物,放进衣柜,才拿睡衣去卫浴间。 目光无意扫过床头柜,一顿,上面不知何时摆了一个相框,凑近看,相框里裱着一张照片——当初岑绎西毕业的时候,她固执地要找他拍的一张合照。 大学四年,同窗两载,有且仅有一张的合照。 在她的宿舍楼附近,绿铁网的篮球场外,岑绎西穿着学士服,她手脚僵硬站在一旁。倘若细看,她表情算不上好,勉强上扬的唇角,眼眶却是微红。 预兆着离别的氛围,这张照片把太多难过定格。 后来的时霭经常想,她表情好丑,情绪都写脸上,她应该表现得更完美一点,该让唯一一张合照镌刻在美好。 时霭咬了咬唇,这是他单独洗出来的? 沉默顷刻,她把相框放回了原位。 洗澡的时候时霭满脑子都是这件事,不知是开心还是难过,更多的是怅然若失。这张合照,居然以这样一种契机出现在这里。 岑绎西洗完碗进卧室的时候,时霭正抱膝坐在床前发呆。下巴搁在膝头,对着床头柜的方向,若有所思。 “洗完了?”他出声问,目光无声落在相框上。 时霭收回思绪,轻轻点头。 岑绎西的视线扫过她光裸的双腿,夏季睡衣,棉质宽松短裤,不由提醒:“把被子盖好。外边下大雨,夜里气温骤降,挺冷的,小心感冒。” “哦,好。”时霭依言拉开被子盖到腰腹,“你快去洗澡吧。” 岑绎西颔首,拿睡衣去浴室。 等他洗完澡出来,时霭又在发呆。 岑绎西笑笑,好整以暇地唤她:“霭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