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帷帐垂落,扶容被秦骛捧着脸,被迫随着他的动作抬起头。
扶容轻声道:“我喜欢殿下。”
帐外烛光幽微,映入扶容眼中,给他的眼睛添上几分亮光。
秦骛瞧着他的眼睛,忽然有些失神,从喉咙里应了一声:“嗯,再说一遍。”
于是扶容再说了一遍:“我喜欢殿下。”
扶容说得认真,双眼亮晶晶的,不似作假。
毕竟他从前确实是很喜欢殿下的,在冷宫里的时候。
可是现在,殿下成了陛下,扶容也没有那么喜欢他了。
不过,所幸他还喜欢冷宫里的殿下,对着秦骛说这种话,不算太难。
扶容说第五遍的时候,秦骛终于满意了。
他按着扶容的脑袋,亲了亲他的眼角。
秦骛抱着扶容,重新躺回榻上:“睡觉。”
扶容想问问他去看丧礼的事情,还没开口,秦骛便道:“明日让他们去办。”
虽然不知道要办些什么,但扶容知道,这是可以去看的意思。
“多谢陛下。”扶容高兴了,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秦骛摸了摸他的头发,良久,低声道:“你再乖点,就喜欢你多一点。”
扶容原本没有打算得到他的回应,将睡未睡之间,忽然听见他说话,迷迷糊糊地抬起头。
可是秦骛已经别过了头,不再看他。
扶容同样收回目光,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
扶容闭着眼睛,忍不住想,如果现在是西山大营那天晚上,他求着秦骛喜欢自己,秦骛这样说,他会不会继续努力,把自己变得再乖一点,好让秦骛喜欢自己?
一定会。
秦骛抱着扶容,拍拍他的后背。
可是现在,太迟了。
*
先帝的棺椁在宫里停过三七,就要被送到安山的皇陵。
秦骛本来没怎么理会这件事情,甩给两个藩王就不管了。
结果扶容说想看丧礼,他就把两个藩王喊过来问一问。
养居殿里,三皇子和六皇子俯身行礼:“陛下万岁。”
秦骛架着脚,坐在主位上,随口问:“先帝的丧礼预备得如何?”
六皇子回道:“禀陛下,丧礼上还有些东西……”
三皇子连忙按住他的脑袋,让他闭嘴,自己来答:“禀陛下,丧礼一切妥当,陛下政务繁忙,将此事交托给臣,臣自当尽心竭力,请陛下放心。”
秦骛淡淡道:“事情办得好些,缺什么东西报上来。”
三皇子颔首:“是,臣遵旨。”
“出殡之前,腾出一刻钟,朕进去看看。”
“是。”
秦骛转头看看坐在旁边的扶容,毫不忌讳地问他:“一刻钟够看吗?”
扶容回过神,看向他。
这阵子,扶容一直都在担心自己的身后事。
他到现在还只是个掖庭的小奴婢,是皇帝的男宠。他问过章老太医了,男宠的丧礼,除非是备受宠爱的男宠,否则一般是没有的。
他想他应该也不会有的。
他之前就偷偷去看过先帝的丧礼,结果也没怎么看清楚,就被秦骛按着弄了很久。这回他想再去看看,这样在临死前,也好给自己准备一些东西。
自己给自己筹办丧礼。
听起来很古怪,但他考虑了很久,这是最好的办法。
扶容点点头:“够看了。”
秦骛转回头,看向两个藩王:“就一刻钟,记得清场。”
三皇子和六皇子都愣了一下,随后连忙应道:“是。”
两个人从养居殿走出来的时候,还觉得摸不着头脑。
六皇子疑惑地问:“方才陛下是说,他和扶公子要进去看看丧礼?”
三皇子点了点头:“是。”
他们都不明白,先帝的丧礼有什么好看的?
陛下压根就没见过先帝几面,更别提扶容了,他连见都没见过先帝,他们两个进去看什么?
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六皇子摆了摆手:“这回还是托了那位扶公子的福。上回就托了他的福,陛下找人给二哥做法事,这回托他的福,父皇的丧礼也能顺利办完,还是得多谢他。”
六皇子低下头,叹了口气,轻声道:“倘若大哥还在……”
他话还没说完,三皇子一把捂住他的嘴,低声喝止:“别说了,你不要命了?”
*
先皇出殡这天。
天色蒙蒙亮,两个藩王领着宫人,垂手侍立在封乾殿外,等候陛下驾临。
不多时,秦骛带着扶容过来了。
众人垂首:“陛下万岁。”
三皇子识时务,回禀道:“一切妥当,陛下自便,臣等告退。”
秦骛颔首,应了一声,便带着扶容走进殿中。
扶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殿前。挂在殿门前的白布被风吹动,差点扑在他的脸上。
扶容被秦骛拽了一把,拉到前面去。
殿内正中,摆着先帝的棺椁,四周点着长明宫灯,烛光摇曳,照在灵幡白布上,阴森诡异。
秦骛牵着扶容的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