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少年一看俩闺女都掉下去了,一时之间有些害怕,加上亲娘的嚎叫,这牛要是再控制不住,怕是好不容易换来的粗粮都没了,没了粮食,他们接下来半年吃什么?
经过半个小时的挣扎,牛总算是被拉到了河对岸,当所有人喘着粗气儿的时候,目光却都不由自主的看向哗哗急流的河水,面色流露出的担忧,不是两条人命的流逝,而是这件事一旦被人发现,他们将面临什么?
两家人都在思考,沉默好久,谁都没有挪动一下,当喘息声逐渐平静下来后。
中年男人突然对着赶牛的汉子说。
“今天你只接到了我们一家四口,”
然后又看着自己的俩儿子,“麦芽被留在了你们姨妈家照顾新出生的妹妹,听懂了吗?”
这么冷的天,人掉下去这么半天,不说会不会凫水了,就算是会,活命的希望也渺茫。
虽然他们不明白为什么麦芽会跳下去,但在粮食和人命之间,他们最终选择了粮食。
赶牛的老汉,本来还担心自己这五毛钱挣得心惊胆战,出了人命,如今听这家人这么说,他也松了口气,虽然很亏心,但牛和雇主的命相比,他还是更在意他家牛的命。
等一行人到了东柳庄,中年男人突然伸手向女人要钱。
“干啥?”
“刚才的两毛钱,拿出来一毛给他。”
“凭啥啊?”
“就凭那闺女给这钱后,失了一条命,你想让她找你一个人,还是找你们俩人?”
钱肯定是要的,但这种风险,必须分担出去。
就算女人再不愿意,这钱最终还是被男人夺过来,塞到了赶牛的老汉手里。
“回去你可别走那条路了,换条吧,今天的事儿……,”
“你放心,我只载了你们一家四口,没看到其他人。”
赶牛人虽然浪费了一天的时间,可一天却挣了六毛钱,他迫不及待的离开了东柳庄,宁愿选择绕路,也绝不再走那条绝命桥了。
回到家之后,女人忧心忡忡的看着男人:“就这么不管麦芽了?那好歹是咱养大的啊?我还想着将来靠她给儿子换点彩礼钱呢,现在呢,人没了,将来要怎么跟村里人解释她的去向啊?”
“你妹子就是很好的借口啊,嫁到县城,需要帮手,这麦芽不会说话,但是干活实在啊,以后谁问起来就这么说,等过了年,你再去找你亲妹子说清楚,免得将来走亲戚的时候说漏了嘴,行了,忙活一天了,赶紧做饭,我快饿死了。”
对于从小养大的闺女落水失踪的事儿,男人虽然也有些遗憾,但那种情况下,他们只能选择粮食。
还有,这天寒地冻的,谁会再下水救她们?
她也是个傻,那个人落水,跟她有什么关系?
——
翠花落水失踪。
家里的妹妹们急的不像话,她们先是找到了陶家,和陶家人一起连夜又找回桃源村,眼瞅着时间越来越晚,还从未和姐姐分开的翠菊和翠莲急的都哭出了声。
年三十儿晚上人口失踪,他们赶到乡里报了案,可除了值班的,都回家过年了。
没办法,陶家和唐家姐妹仨,打着手电筒,不死心的在翠花回家的必经之路扩大范围,一晚上没休息,‘翠花’‘唐翠花’‘姐姐’喊个不停,直到天亮了,大年初一了,她们才失声痛哭。
老太太和老头子更是一脸自责,不住的跟翠菊她们道歉。
“都怨我,应该让孩子早点回去的,都怨我们,眼瞅着天黑了,咋就没想到让陶醉他们几个送送呢?”
老人自责的模样,让翠菊心疼,“奶奶,这怎么是您的错呢?说不定我姐临时有啥事儿来不及告诉我们呢,您别哭啊,你这样我们更心疼了,不哭不哭,酒儿,快帮我劝劝奶奶。”
当晚赵伶俐和陶昌义回来的比较晚,几乎是前脚到家,后脚翠菊她们就找了过来。
翠梅的样子不宜出门,就留在家里等消息,毕竟家里也需要留人。
但后来他们一路找回桃源村的时候,翠梅也按耐不住,跟着出来一起找了。
她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村里人谁不知道?如果阿姐真回来,自然会有邻居帮忙告知的。
唐家这姊妹没指望本家能帮忙,好在村长知道这件事,立即组织了一对青壮年各个村的进行打听。
当打听到东柳庄的时候,自然有人做贼心虚回了家。
本来他们也在抱着一线希望,希望麦芽从河里爬出来,自己找回家。
但现在看来,那桃源村的闺女,十之八.九是没了,她都没了,麦芽还能活?
——
翠花是被冻醒的。
醒来的时候,虽然身边有火堆,火堆的边缘烤着厚厚的棉衣,可她身上穿的只有单薄的秋衣秋裤,似乎担心她冷,她还被眼前这姑娘盖着厚厚的干草,当然,麦芽的样子也比她好不到哪儿去,棉衣也被架在火周围烤制,冻得嘴角都发紫了。
天亮了,她才看清楚她的样子,长得并不难看,至少浓眉、大眼、五官端正,就是皮肤有点黑,目光很专注的转动着手里的木棍,当上面黑乎乎的一团发出香味儿的时候,她才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