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高台祭神(1 / 2)

傩礼面具在阳光下狰狞可怖。

阴沉木,敷红、白、青三色彩漆。头顶长角,怒目而视。

秦商看向从半空中一纵而过的人影。

那人脸上正带着傩礼面具。

西戎人。

西戎在青川失利。卫霄带领丹宁大军奔援青川之后,西戎对金城最后的幻想也宣告破裂。

可谓什么便宜都没占到。

倒是之前本来用作诱饵的沙胡数部,反而在边境将平西都督英王斩杀,还一举夺回数个边境重镇,士气大作。

西戎作为沙胡老大,地位尴尬。因此越发窝火。

派人来金城袭扰,也是可以预料。

就在方才的酒宴上,跳舞的舞姬跳到一半,突然从裙中拿出一张傩礼面具戴在脸上。

之后,就是血溅花丛。

酒宴变成了修罗场。

西戎人显然已经在金城潜伏了一段时间。

至少,知道要袭杀的目标是谁。

宋家的护卫们团团围住宋家家主。

绣衣使的卫役一部分随侍在秦商身边,另一部分则去缉拿现身的西戎细作。

但那些人显然早有计划。

带着傩礼面具的,负责吸引注意力。

还有数人扮做宾客和仆役,撩开衣服掏出武器,就开始嘎嘎乱杀。

动静太大了,反而有些虚张声势。这些西戎死士如何敌得过主场的宋家和绣衣使?

没用多久,便人数寥寥。

秦商忽而拧眉,甩动衣袖。

厉声道:“——快去,找道慈大师!”

藏书楼里。

日光静悄悄的透过窗扇上的绿玻璃,透射进来。

血腥的气味弥漫在阴冷的书架之间。

一道灰扑扑的身影自门外闪现进来。

那人先是嗅了嗅空气中血腥味。

而后绕着倒在地上流出黑色血液的受害婢女走了一圈。

西八。

这蛊虫肯定是在她动手脚之前,就被取出来用了。

害她在道慈面前丢掉了作为生化专家的尊严。

她伸手探了探婢女的口鼻。

黑色的,细小水珠一样的东西,突破了重力的限制,想要往她手指上跳。

却不知感触到了什么,又颤颤的缩了回去。

灰色人影从怀里掏出一包盐来,撒在婢女身上。

黑色血液中瞬间翻涌出小小的气泡,像是滚沸了一样。

下一瞬间,回归平静。

彻底的,死水一样的平静。

距离竹园不远的清音阁戏台上。

胡琴咿咿呀呀,间有笛声穿奏而过。

本已清寂的戏台,不知何时又热闹起来。

穿着红灿灿,百蝶穿花戏服的正旦脸上带着红面傩礼面具。

穿着青黑色官袍戏服的小生,脸上带着黑色傩礼面具。

还有小旦,老生,武生,全都挤在台上。

踩着云靴,甩着水袖,镊着脚走路。热热闹闹的戏台上,却无一句唱文。

各人悄无声息演绎着自己的悲欢离合。

在这其中,有一个穿白衣的和尚,手持佛珠,站在戏台正中。

这世间荒诞离奇,独他如浊世清流。

那正旦甩着水袖,莲步款款,对他哀怨纠缠。

那小生对他怒目而对,怨气冲天。

和尚垂眸,指间佛珠滚动。

世间万恶不能侵袭一分。

沈清瑜跨入水上亭舫,看到的便是眼前这幕。

他愣了愣神,不由拊掌。

“妙极,妙极!”

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么玩呢。

阿焉跟在他身后,抬眼看着隔了一片清水的戏台之上。

“来得刚好。戏还未开场。”

像是听到她的声音,白衣僧人抬眼看她。

幽黑的眸光格外冷冽。

沈清瑜若有所思望着身边人。

“怎么?这场戏,难道是你安排的?”

阿焉笑起来:“我不过是个过客,哪有资格安排这个?”

她寻了位置坐下来。

一切,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戏台上的胡琴声停了下来。

一只青色底面,用鲜血亦或是朱砂描绘着繁复花纹的大鼓,不知何时被搬到了戏台上。

砰——砰——砰——

低沉而奇异的鼓声,包含着特殊的韵律。

隔着水面传来时,让人觉得自己的心跳声也渐渐被那鼓声俘虏。

随着它一起,跳动——然后越来越快!

台上的人都停止了动作。

他们匍匐着跪拜在地上,念念有词。

不同的傩礼面具,相同的狂热和虔诚。

一柄沾着干涸血迹的匕首,从老旦传到老生、小生,最后传到花旦手里。

她颤颤拿着那匕首,开始手舞足蹈。

像只绝望的鸟,无助地扇动着翅膀,祈求神的垂怜。

沈清瑜:“这唱的又是哪一出?”

他们这个位置,视野极佳。连面具的颤动,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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