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华昙寺同在一座山的青云庵昨夜失了火,整座庵庙都快烧没了。
这件事在有些人那里,是天塌下来的大事。
在另一些人那里,却不过是顺耳一听罢了。
…
在确定绣衣使布置在青云山的暗网都在,昨夜青云庵大火,也并不是其它势力算计之后。
秦商便摆了摆手。
他今天穿了一身宝蓝色的新衣,对着铜镜打量发鬓上那根木簪。
说实话,这簪子更像是随手折的一根木枝,太过粗糙,与他的衣服并不搭。他却看起来非常喜爱。
“看来昨夜的劝诫还是有用的。我现在,对这齐娘子,倒是有几分期待了。”
静柔垂手站着门边,并不说话。
秦商像只开屏的孔雀,整理完仪容,回头看她。
“阿柔,你看看,你大人我好看么?会不会引得姑娘家春心萌动?”
静柔于是仔细看了看他的脸。
一板一眼,“大人长得阴柔,缺乏男子气概。但听闻北庭多粗犷男儿,也许大人这副模样,刚好入了那北庭王女的眼睛呢。”
“你……”秦商被她的大实话噎得不上不下。
“行了。你大人得去办差了,你看着寺里。有什么要紧事,传讯给我。”
…
与此同时,青云庵昨夜失火,尼姑们和庵里寄居的女客,很有可能要暂时借住华昙寺的消息也传到了道慈这里。
“是齐家小娘子昨夜放的火。庵里有些肮脏事落在她身上,她一时气愤,索性直接放了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说起这个来,缁衣僧人元茂啧啧称奇。
实在看不出来,一个娇滴滴的柔媚小娘子,竟有胆气做这样的事。
腊梅幽香自窗外传来。
清清瘦瘦的白衣和尚,望着窗前桌案上的那杯热茶,静坐不语。
倒是一旁抄经的清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还有什么不敢?
她昨天甚至还打晕了我,跟着师兄去密道走了一圈。
虽说,出家人不可枉伤人命。但这女子知道了太多要紧的秘密,牵涉太广。
知道师兄身中蛊毒,知道师兄在华昙寺的秘密,还看到了玄鸟隐卫。
她还是绣衣使的人,随便说两句话,师兄便会万劫不复。
真不知道师兄为何对她这般信任。真不怕她反咬么?
清衍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也有些犯嘀咕。
难道,真像外面那些人说的,师兄对这齐三娘子,真有些不同寻常的情意?
元茂说完了青云庵的事,又转回华昙寺。
“监寺大师托我来说,过几日的琉璃药师圣尊成道日法会,还是希望主子能出面在法堂讲一场经。”
道慈这次没再沉默。
格外幽黑的眸子落在窗外寒梅上。
“说我身体不适,暂且推掉。”
他似是想到什么,又吩咐道:“去给我拿一些固神散寒丸来。”
元茂忙问:“主子这是昨夜吹了风,身体不适?”
道慈只道:“你去拿便是。”
元茂不清楚原委,但清衍知道啊。
清衍悄悄瞪大眼睛。
莫非,难道,这药丸,是为齐家的小娘子准备的?
。
齐酥如愿以偿地住进了华昙寺。
毕竟,她是有后台的人。
她不必管青云庵里的尼姑,一边处理失火事宜,一边焦头烂额清理这些年捂着的脏污事。
也不必管华昙寺身负救助情意,大小和尚就如何安置青云庵的一众尼姑,来来回回开会开了三遍。
她只管搬了新家,住新禅房。
不得不说,大公司就是待遇好啊。
只说那斋堂的饭,就有四菜一汤,主食还有馒头米饭花卷可选。
味道也比青云庵好太多了。
吃完一顿饭之后,齐酥被这狗批世界辜负的心情,终于缓解了。
甚至还有心情围着华昙寺转了一圈。
这寺庙真大,佛堂宝殿那么多,一个人肯定烧不过来。
至于青云庵的失火缘由已经查出来了,自然是外人潜入庵中,放火之后意图趁乱行窃。
只有这一个原因。
至于那外人认不认账,不重要。元润主持已经拍了板,只待把贼人送去受罚了。
…
换了新地方,连上班都方便多了。
再不用爬山了。
齐酥准时出现在道慈的禅院里,熬了药,送进房里。
法师的房间清冷安静一如以往。
但齐酥这次再跨进来,心情那是截然不同。
毕竟,她现在可是知道剧透的人了。
齐酥把汤药放在桌案上,这次也没装模作样地拿经书看。
反而心不在焉的托着腮坐着,时不时就朝道慈看一眼。
大师正端坐在烛火下翻译梵文经书。
饶是心宁神定,也被她看得起了一层毛。
齐酥今天看他的眼神很奇怪。
大师自然不知道,这种夹杂着心痛的眼神,名叫——你不干净了。
你要是干净,怎么会被阿焉引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