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垠的草原上,两个人,两匹马正晃晃悠悠地行进在大地上,太阳懒洋洋的照着,风还有些凉。蓝天下面牧草散发出太阳的颜色,马低着头,时不时啃上两口,优雅的脊背凸现地平线上。
“你骑马还挺不错,看起来不像一个华人。”落在后面的办事员看着肖恩不禁感叹。
肖恩单手持缰,身体稍微向后倾倒,腰胯随着花马的走动而上下轻摇,显得是如此惬意。他嘴里塞着一块干硬的面包,企图用口水将它稍稍融化。
“谢谢,不过你也别说我像一個印第安人。”肖恩适时地开着玩笑,“不过,你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我们四周的草原来越短,露出的土地越来越多了吗?”
“那就说明我们快到地方了,伙计。”办事员掏出地图比对了一下,又指着前面的一片连续的山壁说道,“就在这片山壁的后面,只要再绕行大约十英里就到了。”
“可是我们已经走了将近三天了。我可没想到会有这么远。”
“我也没想到都1892年了,科罗拉多还有没有分出去的土地!我以为科罗拉多的土地都已经被铁路公司和大农场主瓜分完了呢!要知道上一次我来这里已经是十年前了!”
“是啊,如果都是眼前这样的土地,确实没人来了。”肖恩望着越发荒凉的土地撇了撇嘴。
又往南行进了一个小时,办事员指着的岩壁近在咫尺,一片巨大的红色石壁如同巨人的手指从落基山脉伸展出来,方圆数英里只有这一块。眼前的草地已经不似刚到卡农城看到的那般丰茂,绿色的植被已经被黄色的灌木和红色的砂岩所取代,放眼望去是一片荒凉和广袤的大地。光秃秃的山石嶙峋地裸露在红色的地表上,一丛丛耐旱的植物呈片状胡乱地生长着,好像斑秃患者最后的尊严。
而此时,西沉的太阳正在举行隆重的告别仪式,火红的晚霞染红了整个天际,金色与红色同时映照在这巨大的石壁上,时光回溯,仿佛一个泰坦巨人复活在眼前。
一阵风吹起,风滚草跟着风沙一起滚过,四周安静地只能听见风吹动岩壁的呜呜声,这种巨大的瑰丽场景会让他产生一种被世界遗弃的孤独感,让他仿佛置身于远古世界。
“嘿,别傻愣着了,这片土地现在归你了。”办事员随口一说却激起肖恩内心最深沉的涟漪。
不要说什么俄国毛子对土地有种别样的贪婪,华人自己对土地又何尝不是极致的渴求。我爱这片土地,它嚼起来都是甜的,当然前提是它归属于我本身。
“别看它现在不起眼,二三十年前可还不是这样,这里充满生机。”办事员眼睛里闪起了光,那是他经历过的辉煌时刻,“先是淘金客们,在派克峰发现了几座金矿,他们只带着一把矿镐,一把铲子和一只陶盘,将水冲洗岩屑直到淘到散金,成千上万的赌徒涌进了峡谷和山脉当中,他们成群结队地涌进小镇和城市,挤破头皮就为了搞到一份购买地申请,你完全想象不到当时小镇上能有多少人。
再然后是养牛业,牧牛人简直像淘金人一样做着无本买卖,牛吃的是不区分文的青草,又把青草变成了皮革和牛肉,然后牛又踏着蹄子将皮和肉驮到市场上贩卖,还会生出小牛犊以资替补。青草飞速生长,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牛肉的价格也疯涨。亚美利加四面八方的投资者携带者大量的现金蜂拥进科罗拉多的平原,以寻求分一杯羹。
最后是铁路行业,太平洋铁路修到哪里,债券和股票就跟到哪里,1880年前后,私人铁路公司的股票和债券就能达到一百亿美金,这是真的,我听我在州政府工作的表哥说过,真的有一百多亿。铁路公司还从联邦政府和各州政府拿到了将近两亿英亩的土地。
所以你就明白为什么我说上一次来这里已经是十年前了的话了。土地都集中在了铁路公司和拥有大量现金的牧场主手里,他们疯狂地扩张土地,买卖牛羊。他们以为世间的青草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他们却不知道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都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很快过渡放牧让青草不再长出,过于饱和的牛肉市场让牛肉价格暴跌,七年前的夏天,科罗拉多迎来我见过的最严重的干旱,冬天又是一场足以载入历史的严寒,这里的牛冻死、饿死的有一半之多,一多半的牧场和养殖公司破产走人,但是土地却再也恢复不过来了。这就是金钱的诅咒。
不过破产的人可以离开,被伤害的土地却永远背负了这样的诅咒,从此这里飞沙走石,青草再也不好好长了。”
“所以你们就把这样的土地给我?”肖恩皱紧眉头,有些难以接受。
“第一,这里就是公共土地,我们只有权把公共土地赠予你开发。理论上来说,在半年内这片土地仍归州政府所有,你只是上面的住户,半年之后你出了购买土地的钱,这片土地才归你所有。
第二,如果你有钱,你也可以购买铁路公司和牧场主的地,他们巴不得将土地售卖给你。当然土地越好价格更高。”
肖恩盯着眼前的荒地陷入沉思,这是一片起起伏伏的小丘,但整体上还算是平整,绕过的那片红色石壁将北冰洋南下的寒风挡在身后,在冬天应该不会太冷,一条小河蜿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