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意义呢?哦……又或者这不完全是个谎言。如果身边有值得信任的人,你现在确实没有那么怕黑了,但这里只有我们,不是吗?
上辻保持了心底的沉默。
而那个影子慢慢抬起手,以没有实体的手指穿过他的脸颊。
——还剩下最后一点时间了。外面的一切都已经布置好,三天之后,组织将会迎来摧枯拉朽的攻势。但你呢?你只能留在这里,你起不了任何作用。
——你到底想说什么?
——想想看吧。你知道我要说什么的。从最一开始,我被从你的内心中分离出来……是为了什么呢?
*
那是只有上辻祐希能看到的黑色影子,那是他最后也没有明确告知任何人——甚至萩原研二的细节。
他从最一开始就落入了泥沼,而他也从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建立了正确的三观。于是他时时刻刻地审视自己,近乎残酷地给自己定下规则——然后在某一天,宛如《绣湖》中亡灵的身影的形象出现在他的眼中。
是审视、是警告,是他给自己的理智留下的最后防线——上辻自己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做到的,有一度他还以为自己发生了人格分裂的问题,但不是,他眼前的黑影更像是他内心的另一个声音,一个能随时映射他内心自己也不敢去探索的那些潜意识的影子。
——那些东西、已经不是我现在最想追求的了。
他在心底低声回答黑影。
上辻祐希当然知道黑影所说的是什么。说到底,幻觉也只是他的一部分。幻觉所知道的一切……他当然也知道。
哪怕掩饰得再好,哪怕监禁室对他来说确实不是最糟糕的环境,哪怕他已经足以控制自己的理智和精神来应对这个地方——他也仍然反感被控制的感觉。
囚禁着他的座椅犹如牢笼,而曾经没有声音也没有光的环境总是那样可怕的摧残。在过去,他确实也曾经在这个房间内崩溃过不止一次——直到他找到合适的自我控制方法,他才终于能应对这对他来说几乎已经是例行公事的刑罚。
——你意识到了吗?那些痕迹……那些、留在这个房间里的痕迹。
上辻闭上眼睛。
——啊。
这还是第一次他在灯光的照射下注意自己被囚禁的这张座椅,也是他第一次在灯光下看到这间他偶尔会停留更长时间的房间。他能看到干涸的、陈旧发黑的血迹,能看到墙壁上那些细微的划痕。他知道这间监禁室内最常进出现的是自己,但他没有意识到过去这些年,这是只有他一个人在使用的房间。
那是他自己已经彻底忘记的东西。哪怕是靠着这些残存的痕迹,他也只能意识到自己曾经做过什么。
——原来我其实也忘掉了很多东西。
他静静地想。
*
十七岁生日那天,上辻以为自己支撑了那么多年终于撑不住,他以为那是自己终于有勇气迈出最后一步……但不是,他在更早的时候就崩溃过。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上辻祐希曾经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哪怕他撑过了训练营,甚至还从疼痛测试里存活下来,他也仍然没能撑过在这里见BOSS的第一次。
反审讯的训练中其实包含对黑暗的忍耐,他最开始都好好地忍耐下来了——但那一次的黑暗是为了让他对之后听到的声音产生依赖,所以他甚至不记得自己在禁闭室里停留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再度醒过来拥有理智的时候出现在了病床上。
上辻没有抬头,但他的记忆清晰地构建出在进门时的那一瞥所看到的景象——那是不过十五六岁的孩子拼命地用脑袋去撞墙所能残留下来的痕迹。
而这个房间里还有更多的、不止一处类似的痕迹。
这种感觉非常奇怪。就好像有过去的他自己突然从背后抓住了现在的他的衣角。
但这只是让他恍悟了一件事:BOSS为什么持之以恒地认为禁闭是对他来说最能施加恐惧和权威的刑罚。
现在的他已经不会因为这样的程度而感到恐惧了。因为对他来说,他已经有比过去更牢固的心灵的围墙。
——我现在已经不害怕那些东西了。它们确实会影响到我……但是没有关系,这样的事情不会让我受伤。
他在心底轻声对黑影说。
——那么,你还会有最初的那个想法吗?
——你是说,死亡。
——你不再渴求这样的结局。这甚至不再是因为审判对你来说更重要……而是因为你开始寻求生机。你想活下去,你想要幸福,你想要拥有美好的东西。你想要站在阳光下,和自己喜欢的人牵手,你想要陪伴那个人直到生命的尽头。
——是啊,我想要那些。有人牵着我的手、带我走出了黑暗。明亮的天空是那样美丽,而我渴望能拥有那样的世界。
*
这是他曾经崩溃到试图追寻死亡的房间。
而这一刻,他身陷囚笼,却开始渴求生机。
*
上辻祐希的眼神中有一点了悟。
——我不再会见到你了,是吗?
黑影简笔画一样的线条嘴又咧开一点。
——是啊。我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