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荣馨悦见她神色冷淡,不由得笑容消散,迟疑地说道:“是呀……哥哥把她从璟哥哥那里讨了来……怎么了嘛?”
防风意映翘起嘴角,说道:“若是涂山家的人,主人不在,我没法儿发落,像趁人之危似的。但若是辰荣府的人……不知妹妹辰荣府上的家规里,下人弄坏了主子的东西,应当如何发落呀?”
我心下一抖,我所担心的还是来了。我见防风意映眼中厉色一闪,有点得意地看着我。旁边的辰荣馨悦却是一副若有所思,沉吟不语的样子。
辰荣馨悦踌躇着开了口:“姐姐,不知兰香弄坏了姐姐的什么东西?若是能赔的话……我想哥哥会帮着赔的。”
防风意映沉下脸来,眼中戾气一闪,将手中弓箭放到一旁的石板桌上,说道:“别人送的东西,礼轻情意重,东西赔得,情谊如何能赔得?主要是我这刚进房来,就看见她鬼鬼祟祟地偷偷打开我的箱子窥看,被我抓了个正着。不是我说啊妹妹,这偌大的辰荣府,还没听说哪个丫鬟这么没规矩,主子的东西没经允许也敢乱看乱碰!而且还碰坏了!你说如果不罚的话,以后如何治下,以正家风呢?”
我待要分辩,想想又把话咽了下去。当时只有我们在,她若硬要说是我碰坏了去,我也没证据自证清白,说多了怕她再扣个与客人和主子犟嘴,恃宠而骄就无法无天的大帽子到我头上来。且看辰荣馨悦如何帮我,我再做下一步打算也不迟。
辰荣馨悦抬起头看向我,眼神接连闪烁了几下,紧接着嘴角微微一撇,像是不愿意趟这潭浑水却又不得不被卷入漩涡之中似的。她向我问道:“兰香,意映姐姐说的可是真的?你当真未经允许就开了人家的箱子?”
我看她动摇,忙说道:“回小姐的话,兰香确有开她的箱子不假。可是东西不是兰香弄坏的,我听那防风家的家丁抬来的时候箱子里就叮铃咣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碰坏了,我怕我们府上担了责任,这才一时情急走上前查看。待我看清楚了想要禀报时,恰好防风小姐就悄无声息地进来了……”
“你住口!”防风意映眸光骤然缩了一下,马上恼羞成怒地喝止我。然后她转身对辰荣馨悦说道:“妹妹休要听她胡言乱语,我不过是看院子里没个人影儿,心下奇怪,这才走进屋子看看的。你也知道,我常年习武之人,脚步轻些也是正常的。她在那里窥探,正是紧张之时,注意力都在那两口箱子上面,听不到我进来也是合情合理的。谁知道她是要偷看……还是要偷东西呢?!”
说罢她瞪了我一眼,眼底的惊慌失措一闪而逝,但却恰巧被我捕捉到。
我有点奇怪,不知她为何如此在意我说她悄无声息地进房……是了,她一定是以为房中没人,想要趁机转移箱子中的东西,没想到我在屋里,她走不开,索性就全推到我身上了。
我刚刚想明白这一点,辰荣馨悦便开口道:“妹妹,兰香定不是去偷东西的,她应该就是关心物件心切,情急之下一时忘了规矩。你就饶过她这一回好不好?”
防风意映冷笑了一声,说道:“我道辰荣小姐多么治下有方,原来这样护短。也是,你哥哥的侍妾,你怕她以后吹枕边风是不是?那你就不怕,我以后也吹枕边风?”
辰荣馨悦站起身来,面有怒容,但是片刻之后竟消散掉,换成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只见她说道:“这还没过门儿,姐姐的架子怎么就大起来,摆起涂山夫人的谱了?我会怕她?我是辰荣府的正牌小姐,在自家有什么可怕的?!罢了,我也懒得算你们这笔糊涂账,她虽有错处,但不至于家规处置,你说个惩罚,我们速速了结了这事儿,然后该干嘛干嘛不好吗?”
防风意映闻言也笑道:“哪有架子大,我不过是怕传出去,人们说涂山府教出来的人不懂规矩,辰荣府也肆意包庇,上下尊卑不分嘛!所以才严厉了些,妹妹莫要生气。”
辰荣馨悦端起骨瓷茶杯浅浅饮了口茶,幽幽地说道:“姐姐考虑得周到,不愧是将来做当家主母的人选。那你说,怎么罚?”
我一听,她这竟是不顾我口干舌燥地给她讲了那么久的故事,居然不护着我了,忙走上前一步,急道:“小姐,兰香冤枉啊!”
辰荣馨悦冷笑了一声,轻轻磕着茶杯盖,对我说道:“怎么说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世间的冤枉多了去了,你看我受了什么苦不也把眼泪往肚子里咽么?!如何我都受得,你却受不得了?今儿个是你不走运了,冲撞了贵主,你且领罚去吧,大不了日后磨哥哥补偿你便是。”
我诧然,没料到她竟联想到了自己的苦楚,自然是满腹委屈,也见不得别人好了。说不定这其中还有着对未来涂山家夫人的一丝忌惮,和对我之前不小心破坏了她和岳梁姻缘的一丝记恨。我有心揭露防风意映的东西都是涂山家偷来的,却又怕共犯不只她一个,此时揭露了她再打草惊蛇,以后查不出他们偷东西的目的。
我第一次体会到,作为下人,本是有口难言,由主子任意定生死的。若碰上的不是涂山璟这样温和有礼的主子,跟了蛮横不讲理的主子,轻则挨骂挨挤兑,重则挨打,原是我之前运气太好了,没受过责罚。
防风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