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远远地飞驰来了几匹骏马,马上骑着几个士兵打扮的人。
我看那衣服颜色,像是那天玱玹手下人穿的,心道不好,必是他们留守在此的人远远地看到了,赶来阻挠。
士兵们不多时便疾驰到了冰洞附近,挽弓对准了冰面,是个蓄势待发的姿势。
我焦急地抓紧毛球的羽毛,眼神在冰面逡巡。
没有相柳的踪影,只有静止的士兵,开口的冰洞,和冰洞里缓缓流淌的河水。
我拍拍毛球,低声跟它说了句:“雕爷,我们悄悄飞劲些,好能照应一下。”
毛球听懂了,没有鸣叫,双翅微微扇动,飞低了一些。
正在这时,我从上空看见冰面下有东西在动,忙拍拍毛球:“雕爷,我们往士兵那里飞,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但你小心些,莫要被他们射中。”
毛球俯身急冲,投射到地面的阴影笼罩了那几个士兵,他们惊觉天上也来了威胁,忙转换方向,将箭对准我们急急射出。
毛球一个退身,扇动着翅膀,扫开了箭矢。他们飞速搭弓,又要射出第二波。
冰面突然被顶开,相柳的九个头晃动着,甩出一辆马车。
马车不偏不倚,砸到那几个人身上,登时把他们砸昏过去。我不知他们是死是活,硬着头皮让毛球飞去抓马车。
毛球大爪抓起马车,一扇翅膀竟然没有飞动,它奋力又扑扇了两下,这才带着我飞了起来。不过它飞几下就要略略下沉一下,像是抓不太牢马车的样子。
我在半空中喊道:“大人!毛球带不动您了!”
相柳驱动蛇身,又掀起浪潮,钻回了河中。
他游得比我们飞得快些,但是赤水河下游分流变多,河道也变浅,估计是容不下他这头大妖,所以等我们赶回营地,他比我们晚一些才到。
毛球累得够呛,站在马车上收着翅膀蹲着直翻白眼。相柳倒是用灵力催干了衣服,依旧一副仙气飘飘,世外高人的样子,款款走来。
我见他回来,忙迎上前去:“没事吧?他们后来没有追着攻击你吧?”
他摇摇头,说道:“没有。他们伤不到我。更何况,估计他们已经爬不起来了。”
我垂了头,有点不是滋味儿,虽然他们似敌非友,但毕竟是活生生的生命……
相柳见我沉默不语,伸出手说道:“那匹马沉重,毛球没法连它一起带走,所以只能……带回来这个。”
我低头看去,他手掌摊开,正中有一缕马鬃,毛发纤细柔软,颜色暗红,似干涸的血。
我眼泪夺眶而出,接过马鬃,捧着哭道:“都怪我……如果我没有逃走……”
相柳语气温和:“不是你的错。如果它本身不愿意,是没有人能空口就让一匹马去跳河的。军中也有过这样的义马,愿与主人一同赴死。即便你不逃跑,玱玹抓住了你们,玄铁马车落到他的手里不说,他为了讯问,难免要拿你们开刀,小红也难逃一劫。”
我抬起婆娑泪眼,望向他。
他轻咳了一声,又道:“倒是有一点,那里本是我和涂山璟约定好交货的地点附近,所以我早早在那左右等待。但是玱玹为什么也会出现在附近……你得提醒你家公子,是不是有了内鬼。”
我原地打了个冷战,心头涌上一丝恐惧。是谁?!我们几个近身之人应该不是了,难道是那车马队中有人……?
想到涂山璟在明,那人在暗,不知道何时会对涂山璟不利,我恨不得立即飞身赶回他的身边揪出来这个人。哪怕一时半会揪不出来,时刻替他留意着也是好的。
我抹抹眼泪,把马鬃小心收好放到衣袖中,对相柳说道:“我想回去。”
相柳点点头:“待我和毛球把玄铁马车运回去之后,就送你回去。玱玹派了一队人马在后面追赶我们,此时不便掉头,让别人送你,我又有点不放心,怕你们遇险。”
毛球本来闭着眼睛在假寐,听到运回去这几个字后,纵身跳下马车,伸长脖子嘶叫了一声,像是在说“我好累”!相柳抚摸着它的翅膀,安慰它道:“毛球,情势所迫,没有办法。你忍过了这一阵,我领你去那深山老林里,让你把毒蛇吃个够。”
毛球翅膀一挥,扫起地面的一层土,把我和相柳呛得连连咳嗽。相柳双目一瞪,喝道:“毛球!”
毛球把头往右一偏,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
我突然计上心来,扯了扯相柳的衣袖,说道:“大人,不一定要抓着马车飞呀。”
相柳低头看看我:“那还有什么别的办法能弄得动这大铁家伙?军中虽然有马,但是都是有数的,我拿去几匹拉车的话,将士们就没得骑,速度自然会拖慢,玱玹就在身后追赶,一旦追上,我们这点人,只怕是要全军覆没。”
我微笑道:“大人可看过放风筝?”
相柳一愣,随即破天荒地笑了,一瞬间与我记忆中的防风邶的脸重合了。
恰好王十八拎着药草筐经过,见我脸上有泪,忙跑上前来问道:“小弟,你怎么了?!可是伤口疼啊?”
我有点感动,回道:“大哥,莫要担心,不是伤口痛,只是心里不得劲,现在已经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