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下坝村的村民们如何祈祷,老天爷依旧我行我素。
这场大雨持续下着,从第三天开始,已经没有农民下田抢收了,外面的泥路都不好走了,更遑论田地里头。
那些被雨水压弯了腰的稻穗,在一双双含泪的红眼眶中,和雨水、杂泥混在一块,已经没救了。
村道上几乎没人走动,大家都被暴雨困在家中。
不过,在家也不是无所事事,村民们的全部精力都放在那些经收割的稻谷上。
他们大多数人学着薛家的法子,将稻谷平摊在自家室内的空地上,手动扇风阴干,或是烧起炉灶,用低温夜以继日得烘烤出一锅锅略干的稻谷。
也有心思更巧的,用细孔目的簸箕,一边将稻谷过筛,一边在旁边扇热风,去除杂质和烘干两不误……
无论是什么方法,为了尽可能挽救更多的稻谷,他们几乎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不曾闲着,全家人轮流出动,费时费力。
但这种时候,谁又会惜力呢,多保住一粒稻谷,就是多一份希望!
郑晴琅站在廊下,望着雨幕中,家家户户冒着白气的烟囱,感触良多。
秦氏见她发呆,走过来相陪,问道,“看什么呢?”
郑晴琅淡淡一笑,说道,“你瞧,那些烟囱,像不像咱们农民在对老天爷发火。大家都气得鼻孔冒烟了,老天爷还一个劲得下雨呢。”
秦氏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用略带苦涩的笑容回应,“是有点像。”
两人并没有悲春伤秋多久,很快就继续进堂屋帮忙摇风扇和翻稻谷了。
薛家的稻谷有一千多斤,这几天的工作量着实不小,白天孩子们会帮忙,到了夜间,就是大人们排班起床,给炉膛添柴和翻稻谷。
至于手摇风扇,郑晴琅让白天摇就行,毕竟人不是机器,他们白天已经够累了,晚上不可能安排一个人在那里不停得摇风扇。
暴雨来到第五天的时候,半夜,她正熟睡着,突然砸到脸上的冰凉水珠,激醒了她。
黑暗中,她摸索着下床,找到烛火后点燃,照向她刚刚睡觉的位置,只见一滴滴雨水从屋顶漏下来,气极反笑,“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呀!”
再望向睡在她旁边的秦氏,被昏黄的烛火照着,她却毫无所觉,依旧打着呼噜大睡。
她突然想起来,秦氏一开始是不打呼噜的,这几天,大概是累坏了吧……
她忍不住有些羞愧,这哪里是客人,分明是自己免费请来的短工,秋收这几天,秦氏怕是把她在镇上一年的活都干了。
一边胡乱想着,一边轻手轻脚,她找来一个木桶放在漏水的位置,又在木桶底部垫了一块布巾,以免滴水声吵醒沉睡的秦氏。
其实,她这算是多此一举,外头的雨声不小,完全可以将这滴水声掩盖掉。
心思浮动,她一时间没了困意,便披上衣裳,转身去了堂屋那边。
出乎她的意料,堂屋里,薛满山坐在风扇摇手旁,正打着盹儿,有一下没一下得摇着。
薛满山白天要帮大家制作手摇风扇,还得跑棉花田那边放水,家里烘干稻谷的活做得比较少,但是,他实际上,比家里所有的妇人小孩都累。
郑晴琅见到他那副样子,哭笑不得的同时,再次认识到,粮食对于农民的重要性。
将二儿子摇醒,严肃着一张脸让他听话去睡觉后,她独自一人站在廊下许久,远远望去,以往到了夜里伸手不见五指的小山村,几乎每家都从某处缝隙中露出微微火光,这些都是农民希望的火光呀!
一直站到困意上来后,她才重新回到卧房,将枕头换了个方向,再度倒头睡了起来。
一早,秦氏睁眼,吓了一大跳,等定神瞧清后,发现横亘在她眼前的,赫然是一个木桶,起身看木桶半满,上方还在滴水,便猜着了。
她失笑着摇醒了睡着正香的郑晴琅,“你也是可以呀,都漏水了,还不妨碍你睡觉。”
郑晴琅揉了揉眼睛,一副睡不饱的模样,“哪里不影响了,我就没睡多熟,半夜还特意起来看桶满没满呢。”
说完,她也不睡了,干脆起身,披上衣裳,来到廊下,先看一眼天空,远处似乎有些晴天的光亮了,这雨也好似有点“后继无力”了。
“应该是快天晴了吧,都第六天了,再不出太阳,稻谷发不发霉我不知道,我人都快发霉了。”
秦氏也披上衣服走到她跟前,微微皱眉,“对呀,这些天衣服都不干,我都觉得身上臭烘烘的。”
郑晴琅有些不好意思了,用愧疚的语气说道,“本想让你感受下久违的秋收的,没想到一下子撞上那么多事情,倒让你劳累这许多。等天晴了,我让田大爷送你回去吧,回去好生当你的老太太,免得五爷太惦记了。”
秦氏有些不乐意了,说道,“你这是用完就扔呀,我还偏不走咯。”
郑晴琅笑笑不答话,她知道秦氏很着急自家的收成情况,只是苦于天气和路况不好,不能直接腿着回去罢了。
秦氏有五爷这个会赚钱的儿子,虽然不靠着这点田地出息过活,但是骨子里还是农民,特别重视粮食收成。
两人在廊下闲聊了一会儿,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