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崔氏邀约的那天,郑晴琅早早便出发去镇上了。
几经打听,问过好几个路人,才辗转来到落座在东城“贵人区”边缘的姚府。
岳轻娥的外祖父,也就是崔氏的丈夫姓姚,也曾做过京官,后面得罪了上官,被女婿岳忠明保下来后,顺势引退,回了旧籍当起了富贵闲人。
家中子弟也有科举出仕的,也有经商致富的,虽然出仕那些只是末流小官,经商也没有做到富甲一方,但总体而言,姚氏一族还算繁荣昌盛。
一开始,郑晴琅也不懂那些大户人家的规矩,直愣愣来到姚府的正门。结果,可想而知,被狠狠地嘲笑了一番。
“去去去,哪来的乞丐婆子,竟敢跑到姚府大门撒野?”
郑晴琅检视了一番自己,梳得一丝不苟、溜光水滑的发髻,浆洗得干干净净的“上好”的棉布衣裳,还有,她脚上的布鞋,进城前特意在城门口的河边用布沾湿擦拭过……哪里像乞丐婆子了?
确认自己身上并不不妥,她抬头直视那个看门人,“我是你们姚府主母请的客人,不信你往里头传话,我姓郑。”
那看门的听她言之凿凿,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方才说道,“真是小门小户不识规矩,女客都从西侧门出入,不走正门,你往那边拐过去,看到一道小门再叩门就是了。”
郑晴琅一听,恍然大悟,也不理会他语气中的不屑,道了一声谢,便转身走了。
尚未走远,她依稀能听到那看门人的嘲讽,“什么客人,我看是哪个山旮旯里跑过来打秋风的穷亲戚,要我说,老夫人就太心善了,什么猫儿狗儿来了都给一碗饭吃……”
心底闪过一丝愠怒,但是很快就被她压下了。
罢了,他那样的人,就跟她在现代遇到的个别奢侈品专柜的柜姐一样,明明只是卖奢侈品的,却因为在奢侈品中待久了,或是同一些“贵人”打过交道,便以为自己也是人上人了。
记得有一回,她发了奖金,想要奖励自己买双好鞋,去到某个品牌的专柜那里,被那里的柜姐当面翻了一个白眼,话里话外都是这里的东西很贵,买不起不要瞎试。
当时,她便不乐意了,叫来了门店的经理,问了她三个问题,一是这里的门店有规定自己不能进来么?二是鞋子可以试了不合适可以不买吗?三是能够指定服务的柜姐吗?
前一个问题的答案是否,后两个问题的答案是可以。
于是,她指定了那个翻了自己白眼的柜姐为自己服务,将店里所有鞋子都试了个遍,然后优雅起身,说了句,“抱歉,我觉得这些鞋子都不合适。”
最后,在柜姐欲哭无泪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过后,她也检讨过自己,是不是太为难人了,但是,转念一想,人活着就是为了一口气,她就是要出那一口气。
回到眼前,她自然也有法子出那口气,比如面见崔氏时,不动声色得告个黑状。但是,她却不打算这么做。
这里又不是现代,她这口气出了,那看门人轻则被训话或打一顿,重一点便可能丢了差事,甚至丢掉一条命,她可不想造这个孽。
就这么胡乱想着,她很快便来到那看门人说的西侧门。
刚敲了一下门,里头便迎出来一个婆子和一个小丫鬟。婆子是负责开门的,小丫鬟应该是崔氏派过来迎接她的。
只见小丫鬟粗粗打量了一下自己,未语先笑,“婆婆可是姓郑,受我家老夫人相邀而来?”
郑晴琅笑了,心道,这才是“待客之道”嘛,忙点头应声,“是的,老身姓郑,前几天与你家老夫人在太华寺有过一叙。”
“这便是了,我是老夫人跟前的喜鹊,老夫人特意嘱咐我过来候着。郑婆婆远道而来,辛苦了,咱们且慢慢往里头去,老夫人眼下有客,估摸着得有半个时辰才能完事,我先领你去园子逛逛。”
郑晴琅倒不急着见崔氏,听见小丫鬟喜鹊这么一说,便点点头,随着她移步往内,悠哉悠哉得逛起园子来。
姚府是一座三进的大宅子,碧瓦朱檐,雕梁画栋,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园中繁花似锦,绿树成荫,隐约听得远处琴音传来,令人忘俗。
郑晴琅只跟着小丫鬟走了一小段回廊,就撞见两拨人马,先是问好,后是好奇打听她是谁,知晓是老夫人的客人后,又连忙换了一副奉承的嘴脸……
走走停停,两人在一处亭子跟前时,又遇到两个高高壮壮的婆子,一上来就问她是不是姓郑的客人,显然是有备而来。
得到想要的答案后,其中一名婆子就笑着说道:“老夫人那头有事喊喜鹊姑娘呢,我俩帮着招呼贵客。”
喜鹊不疑有他,回身对郑晴琅道了一声,便往老夫人那边去了。
那两名婆子等喜鹊走远后,暗暗交换了个眼神,一左一右站在郑晴琅身边,几乎是架着她往一处地方去。
郑晴琅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却实在挣脱不了,只好随她俩去了,心道,她好歹一个良民,姚府的人再大胆,也不敢草菅人命吧。
就这样,两个婆子架着她,避开人群来到了一处院落。
房门一打开,郑晴琅便看到了在太华寺有过一面之缘的周氏,也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