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牛婶子、大树哥、水生叔的借条抽出来,这三家的情况咱们都知道,要不是活不下去了,也不会一直不还钱。为着欠咱们那几百文钱,平日里头,不是送柴火就是送些山里地里水里的出息,也算有心了。”
薛满仓点点头,依言将三张借条抽出来。
“把你郑大伯、田大叔……这几张借条拿出来,这些都是长辈,你不好开口,明天我去开口。”
“娘,要不我去吧,您今天上午刚刚晕倒过,还是不要太劳累了。”
薛满仓虽然将几张借条抽了出来,但是面上不太放心得说道。
“不用,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没啥毛病,上午就是一时岔了气。这里头有一两个脸皮厚的,又是你长辈,不是我这个平辈的出马,怕是不容易拿下。”
郑晴琅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劝,她虽然也觉得自己身子虚得很,但眼下还是先过了这关,再论其他吧。
“剩余的那些,你和老二分一分,明天都去跑一跑。多余的我就不说了,你只要记住一点,这借条上的钱是咱薛家的买命钱,你要是撂不下面子,改明儿就得卖你孩子了。五爷的名号,你在外面跑,自然不需要我多说了。”
薛满仓浑身打了一哆嗦,五爷的名号,他哪里会不知道。虽然没有接触过,但是镇上多的是他的传说。他曾经同五爷的一个手下喝过酒,亲耳听过他的一些行事,不可谓不狠辣……
周青梅一听“卖孩子”三字,心脏猛地一缩,“娘,明天我回一趟娘家吧”
郑晴琅听到长媳还没放弃这个念头,忍不住瞧了她一眼。
在女子普遍不高的古代,周青梅约摸一米六五,显得十分高挑,然而,她的气质却十分畏缩,似乎无时不刻想要降低存在感。
她的长相普通,属于丢到人群中就找不到的那种,唯一不普通的,就是右太阳穴处,有一块铜钱大小的红色胎记,虽然梳了刘海挡住,但那块红色时不时会在风的帮助下探头出来,让人忽视不了。
见她难得如此坚定,郑晴琅却在心里叹气,虽然她很赞赏周青梅的“为母则刚”,但是她很确定,周青梅从她那奇葩娘家,是要不到一文钱的。
“你既想去,就去吧。”她没有直接打碎周青梅对娘家的滤镜,还是那句话,旁人千句万句,不如当事人直接经历一遍。
周青梅见婆母不像之前那样抗拒自己回娘家,心中一喜。
她刚嫁过来时,婆母待她不错,也没有拦着同娘家人来往。但是她娘家多事,特别是丈夫挣点小钱后,娘家人就经常过来打秋风,几次三番后,婆母就不喜欢她同娘家人来往了。
“这次,我要让婆婆知道,我娘家人也是好的,一定会帮忙的。”她暗暗发誓,忽略了郑晴琅同情的目光。
大概再盘算了一遍,也没啥好法子想了,普通农家,哪有什么来大钱的法子,无非卖地或卖人。卖人,是肯定不行的,卖地,再斟酌斟酌,实在没法子再考虑实施。
这番计较定,他们也不继续在堂屋干坐着了,各自忙活,郑晴琅满脑子还债的事,躺着也睡不着,干脆出门遛弯了。
不得不承认,这里的环境是真好。三面环山,一面环水,目之所及几乎全是绿色。绿色中点缀着零零散散的草黄色民居,偶尔从民居中传出来的欢笑声,似乎还带着回响。
郑晴琅贪婪得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仿佛胸中的所有浊气都被扫光了,很是畅快。
只是,等她走到小河边时,发现自家大孙女在那里低声啜泣,她的心情就不太美丽了。
“晓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哭呀?是谁欺负你了吗?”
薛晓春听见奶奶的声音,身子顿了下,随即转身,委屈巴巴得喊了声,“奶奶。”
郑晴琅蓦地心里一软,说话的语气更温和了,“好孩子,告诉奶奶,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哭?要是有人欺负你,奶奶给你做主。”
薛晓春摇摇头,吸了吸鼻子后,才说道,“奶奶,没人欺负我,我知道家里欠了债,所以才哭来着。”
郑晴琅莞尔一笑,原来是为了这个,这大孙女可真会操心。
“晓春,家里是欠了债,但是大人会想办法的,你还小,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平安快乐长大,其他事情交给大人好吗?”
“奶奶,你别骗我了,我只想知道,人牙子什么时候上门。”
“什么人牙子?”郑晴琅一头雾水,怎么突然就跳到人牙子这个话题了?
“前阵子,吉祥叔耍赌输了好多钱,还不出来,就把小红姐姐卖给镇上大户当丫鬟了。咱家只有我和晓夏两个女娃,我年纪大,能干活,到时候要卖肯定是卖我的,奶奶,我都知道的,我不怨家里……”
郑晴琅哭笑不得,连忙让她打住,然后学着她的样子来到她身边席地而坐。
“晓春,有两件事,奶奶得让你知道,这头一件,你爹爹是被人家骗了钱,不是耍赌,这是意外,我们都不想的。”
说完,她顿了顿,见薛晓春回了句“我知道”,她才继续说道。
“这第二件事,那就是咱们薛家不会卖儿卖女,咱们是一家人,遇见困难了,拧成一股绳,合力将困难打倒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