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高长着长脸,眼神涣散,大概是长期画画带来的散光,一头银白的发丝,身上瘦骨嶙峋。
毕加索长着方脸,患有斜视,因形象在家族备受排挤,一气之下才来贫民窟寻求优越感。
在这里,无人敢打扰他们,只因他们有象征贵族的雪白肌肤。
梵高一年中的绝大部分收入都是姐姐寄来的。
毕加索则是他的未婚妻一直在接济。
梵高的姐姐,就是赫卡特的那位朋友,梵星。
梵星拥有比弟弟还要高超的画技,但被迫嫁人后只得在丈夫要求下扔下画笔抱起孩子。
她资助弟弟,也是为了完成年轻时未完成的梦想。
梵高离家已经四十年有余,十年前,他的姐姐就与世长辞,后来一直是赫卡特接替梵星来送钱。
梵高当然知道这些事,但他心安理得接受了赫卡特的接济。
并且带着毕加索恬不知耻地找赫卡特多要一份钱。
好在女巫长寿,赫卡特不仅拥有魔法,更有一颗聪明的大脑。
一百多年来,她的实际资产不逊于任何一位伯爵,只是为人低调且吝啬。
她跟梵星的相遇在梵星十六岁那年,一次贵族的林中野餐,赫卡特提篮闯入兜售鲜花。
只有梵星愿意搭理赫卡特,并买下所有鲜花,她说:“谢谢您,正巧我想为朋友们画一幅画,有鲜花的点缀才更美丽。”
她还说:“您的出现大概是圣母的旨意,不介意的话,可以坐在一旁观看我画画。”
赫卡特想起那天,满眼都是温情:“她是个很善解人意的姑娘,看到我对画画感兴趣才这么说的。”
其余贵族小姐们坐在餐布上,品尝佳肴美酒,只有梵星认真画画。
画作完成后,赫卡特简直移不开眼。
这幅画太美了,层次分明的树林中,各色裙摆飘逸飞扬。
有的女孩将头挨在一起说悄悄话,有的提着裙裾回头张望,有的正在小口吃甜点,有的正在逗猫逗狗。
她们的活力与欢笑都快从画布上溢出来了,赫卡特很有兴趣买下这幅画。
但她的话被打断,是小姐们。
她们叽叽喳喳地挑刺:“梵星,你能不能帮我改改脸?太胖了不好看。”
“帮我改改裙子的颜色吧,跟子爵家的小姐撞色了。”
无人在意画作,只在意画中的自己。
待到改完,天色将暗。
梵星捶捶酸痛的腰椎,对赫卡特抱歉笑笑:“刚刚冷落您了,十分抱歉,请您过来看看。”
赫卡特拄着拐慢慢靠近最新的画作。
已经被改得面目全非,美丽但充满匠气,她知道梵星尽力了。
忽然,在人群的不远处有一片深蓝色衣角引起赫卡特的注意。
梵星指着它说:“您看,这是您的背影,我还是忍不住画下来了,这样整幅画才和谐多了。”
是的,赫卡特苍老的背影虽不起眼,一旦看到,就能发现画手为整幅画定下的基调。
美丽且真实。
她是个画画天才,赫卡特想。
不久,赫卡特居住的公寓收到一封来自梵星·伊兰的信件和一个巨大的包裹。
伊兰家的送信人说,这是小姐特意交代要小心交付。
赫卡特打开包裹,撕开外面的牛皮纸,里面,居然是一幅画。
画上是一位正在画画的少女,拿着画笔与一位眼神专注的姥人交谈甚欢。
梵星在信中说,她那天的画被拿去挂在贵族的花厅了,专门用来让男贵族们挑选心仪的姑娘。
但是她还是更喜欢原本的风格,所以专门画了一幅画送给“识货的人”。
赫卡特回了礼,那是一副上好的羊羔毛画笔和罕见的紫色颜料。
梵星欣喜若狂,这天后,两人正式成为忘年交。
她们常常在风景宜人的湖边、海边或是树丛里静坐一天,只为完成一幅画作。
在赫卡特一百二十岁生日那天,梵星送了她一件斗篷。
她说:“这是我托人从地下集市买到的,听说是用两万只蝙蝠翅膀拼接而成。
外面涂抹了八眼巨蛛的毒汁,内里涂比利威格蛰针,能悬浮还能解毒。
斗篷的最外层涂了芳香树胶,用来保护脆弱的蝙蝠翅膀,提高硬度,您快试试。”
后来没多久,梵星就结婚了,嫁给了一位侯爵,成为他人口中的侯爵夫人。
但她不愿像那些早早结婚的童年朋友一样与旧日老友断联,她常常邀请赫卡特来家中做客。
即使有了孩子,即使放下画笔,她对艺术上的造诣也没有退步。
“赫卡特,你不知道,我常常在梦里画画呢,所有的东西都在这儿。”她指了指自己的大脑。
孩子哭了,她不得已掀开胸衣喂食,赫卡特明白她的无奈,只是对好友的心疼无法言说。
后来,梵星染上丈夫带来的脏病,从此缠满病榻无人问津。
只有赫卡特会利用魔法去她家中整夜陪伴。
她们聊宇宙,聊大海,聊星辰,聊贝壳的颜色能制作怎样的颜料,聊黄金分割线对构图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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