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城内,西西莉亚正带领队伍在一家私人海报店定制传单。
传单上赫然写着几个单词:“黑死病——男人的神罚。”
开这家店的老板年近五十,是一个很有精神的女人。
西西莉亚之所以选择这家店,是因为她看见了大街上有关于这家店的海报。
当然,是用来批判的。
海报上说,海报店主格雷斯五次上军事法庭为女巫正名,她是女巫的同党,要求群众远离那片区域。
“可笑,”格雷斯点燃一根香烟深吸一口,“有本事把姥娘抓进去啊。”
队伍中的小女孩儿问:“你为什么没有被抓进去?”
格雷斯朝着窗外吐出一口香烟:“因为只有我的店,可以做出他们要的战争宣传海报。”
西西莉亚补充道:“因为格雷斯女士对这个国家有战略意义,想要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用男人为你们制定的道路的行不通的。
你们只能去走男人走过且成功的,或是走一条男人完全不能走的路,记住,是‘不能’,不是‘不想’。”
格雷斯欣赏地望着西西莉亚,她说:“你跟这儿的绝大部分女孩儿都不一样。”
西西莉亚说:“是的,但我只是比她们懂得更多而已。”
事实也是如此,那些年纪尚小的女孩听到了她们的对话,正在努力思考其中的深意。
至少,她们都很好学,她们知道,自己不想再去做水蛭工和佃户或是成为【乐园】中的可怜女人。
“格雷斯,你很伟大。”这是西西莉亚对面前女人的褒奖,她很少主动夸赞她人。
格雷斯轻轻吐出烟雾,烟雾在她眼中形成了一幅幅过去的画卷。
她看见年轻的格雷斯第一次上军事法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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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她的工作室刚刚成立;那时候,她才二十五岁。
旁听席上的人基本都是男人,更别提法官、陪审员、市长、警卫。
一眼望去,全部都是同一个发型、同一种幸灾乐祸表情的男人。
唯一的女人,是她那无助且张皇的母亲。
二十五岁的格雷斯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她没有想过自己会被抓到这里来。
明明她只是帮助了一位女巫,不,她在她心中根本算不得女巫。
格雷斯亲眼看见那个女孩儿的舞蹈多么张扬充满活力,她穿着黑色的舞鞋正在跳舞给孤子院的孩子们看。
孩子们张大眼睛,面前的女人就像一只自由的、充满力量的大母鸡。
她的裙摆成了翅膀,鞋子重重踏在石板地上。
格雷斯是去做义工时看到的这一幕,她同孩子们一样看呆了。
贵族的女性会定期去孤子院当义工,以表达贵族的“仁爱之心”。
后来,格雷斯会经常以做义工的名义去看那个女人跳舞。
直到有天晚上,她在工作室中听说修道院有个女人犯了“引诱她人”罪,被逮捕了。
她手中的铅笔和量尺掉在地上,慌张捡起时,又打翻了调色盘。
强烈的不安席卷她的全身。
匆忙赶往教堂,只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被士兵架着往前走,她光着脚,被拖出一路血痕。
等士兵们离开后,格雷斯悄悄走上前去,女人的脚上已经被套上象征“不洁”的红色皮鞋。
她的心脏突如其来开始抽痛,属于自由的女人,不该是这个下场。
格雷斯轻轻脱下了昏迷中的女人脚上的鞋子,想给她一丝舒适。
遭受折磨和虐待的女人,所穿的鞋子尺码通常都比脚小上一英寸,也就是三点几厘米。
硬要她们穿上,感受其实跟华国的裹小脚差不多,这也是刑法的一种。
十字架上的女人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她挣扎着抬起头,又无力垂下。
格雷斯知道自己不该从工作室跑到这儿来,但她无法抑制心中的渴望。
那个女人的舞蹈,更像一只随时会翱翔的雌鹰,唤起了格雷斯压抑已久的渴望。
可是这一切,都被不远处的巡逻队看到了。
他们认识城中每一户贵族和中产。
第二天天还没亮,就有人闯进了格雷斯家中,以“通敌罪”将她带上军事法庭。
格雷斯的母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们甚至没有梳妆就坐上马车跟着到了法庭。
法庭上,市长拍了拍手掌,几名巡逻队员顺着笔直的路走过格雷斯身边。
他们像斗志昂扬的鸡仔,对着法官念了一段《圣经》。
随后说:“法官阁下,我们以上帝之名起誓,昨夜亲眼目睹格雷斯小姐前去探望受刑女巫!”
旁听席上发出小小的惊叹,有几个男人甚至兴奋地鼓掌。
“不,法官大人——”格雷斯的母亲攥紧胸口想为女儿分辩,却被名为“丈夫”的男人生生拽回椅子上。
格雷斯瞪大懵懂的眼睛,他们在说昨晚在十字架上的可怜女人?
法官象征性地捶了一下法槌,底座上,一个金色的“法”字与十字架重叠在一起,这是法庭的标志。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