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
安阳捂住自己的心口,那颗许久不曾跳动的心脏居然开始无规律地跳动,大脑一片空白,喉咙里忍不住发出气音。
双膝一软跪在地面,他猛地低下头,不再和那两尾兽对视。
然后一点点膝行着回到自己的草席。
两尾兽又重新趴回了草席。
瘫坐在草席上的少年眼睛在瞬间变得无神,过了一会儿重新亮起。
他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躺在草席上,借着夕阳的余晖沉沉睡去。
千目紫藤树下。
云舒玉坐在千目紫藤对面。
这株紫藤树位于谷内正中央,树冠笼罩之下没有房屋。
刚才来的路上,他留意了一下,发现那些木屋似乎顺着特定的位置建立在紫藤周围。
应该是某种阵法,但是他不认得。
昏暗的白日刚刚落下帷幕,炼渊的夜晚随之开始。
云舒玉感受到空气里似乎多了一些东西,于是将灵气附着在眼部,成功看见空气里飞舞的光点。
那些光点的颜色绚丽多彩,飞舞的轨迹杂乱无章。
他碰了碰其中一个黑色光点,耳畔霎时间响起喃喃细语。
“我护尽天下苍生,到头来,你们却视我为粪土!”
声音很快就消失了,于是他又碰了碰白色光点。
“此界将倾,我这一身修为也无用,不如归还天地,去搏一搏那一线生机。”
一颗粉红色的光点主动触碰到他的指尖。
“李郎说待他金榜题名,定会回来娶我。”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光点凑到他身体周围。
他不再需要触碰就能听见那些光点发出来的声音。
愤懑的。
“生亦何哀,死亦何苦!老夫我辅佐两代帝王,没想到如今……还能被扣个乱臣贼子的名头。”
悲恸的。
“醒醒……我不修仙了,我也不求道,你快睁开眼睛看看我——”
张狂的。
“我为蝼蚁?你今日若是杀不死我,明日,我必百倍偿还。”
……
他听见的最后一道声音,是无数男女老少汇聚在一起,形成的平静而又绝望的声音——
“此界已死,天道已殇。”
一滴眼泪从他眼角滑落,泪珠还没落到地面,就被一颗托着花瓣的眼球接住。
眼球向着他的方向飘了飘。
云舒玉:“给我?”
他抽走了眼球托着的花瓣,发现那滴泪已经变成了蕴含着无数情绪的“众生珠”。
众生珠能入药解困,是破除心魔的好东西。
不过来历成谜,没想到居然是这么诞生的。
感受过无数极致情感后流下的泪,就是众生珠。
暗紫色的眼球蹦蹦哒哒跳回了千目紫藤上。
“你这份见面礼……还怪别致的。”云舒玉支着下巴,打量着面前树上一动不动的眼球。
刚才的那些光点,是这块儿死界还活着时,上面生灵的残念。
就它死掉了,但这些残念依旧留存于这片土地,等待着有一天能重见天日被其他人听见。
没有东西回答他。
夜幕降临之前还能听见虫鸣,现在却是一片死寂。
仿佛他和这株树存在于另一个世界。
云舒玉:“你究竟是什么东西?据我所知,死界就算恢复一些生机,也不会诞生你这种东西。”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东西回答他。
“难道你不会说话?”他站起来想凑近检查一番,结果整株千目紫藤开始晃动。
一个看不清脸的半透明白影,突然出现在树下。
云舒韵有些惊讶,这白影身上的衣服……怎么和菖蒲道君的一样?
他看向白影平坦的胸部,这千目紫藤的化身应当是男子。
果然,一道空灵的男声从白影处响起。
“那枚玉佩是谁的?”
云舒玉:“……?”
这什么问题?
他搞不懂这千目紫藤在搞什么,反问道:“难道不是菖蒲道君的?”
白影沉默了一会,又道:“不是他的,刚认识他时就问过。”
“他说这玉佩不是他的,却不告诉我究竟是谁赠予他。”
云舒玉:“我也不知道。你不是伪神吗?怎么不去自己去他记忆里探查?”
白影:“阿榆不让。”
云舒玉:“阿榆是谁?”
白影:“桑榆,你说的菖蒲道君。”
云舒玉表情微妙,这两个人有猫腻。
可这个千木紫藤……也太听话了吧。
菖蒲道君说不让他搞小动作,他还真不搞。
“他不让你探查,你不会偷偷摸摸的?别跟我说在炼渊里,你连这个也做不到。”
云舒玉愣了愣——他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反应过来后,他看向千目紫藤上不知何时被花瓣遮住的眼球,知道是面前的白影在搞鬼。
白影:“我本想探查一番你的记忆,可是你身体……里面有比我更高层次的东西。”
“凭借我现在的力量,只能让你说出心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