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呐!怎么会这样?军医!快传军医!”
两支骑队裹挟着休屠王冲入了己方军阵。
张骞看着孟焕几乎被砍成废铁的玄甲,忍不住潸然泪下,那些血呼啦擦的伤口处还在往外不停的冒血。
光是这样看着,他都觉得心疼。
颤抖着手,好几次想要抚慰这位还是个半大孩子的将军,可又怕伸手触碰以后,让他更加痛苦。
“大兄,我无碍矣!”孟焕笑着摇了摇头,伸手将单手按压住的休屠王扔向了赵德邦。
“派几个靠谱的兄弟,给他捯饬一下,千万别整死了。”
“这一回能不能安然无恙的回到长安,能不能给我们的祖父们谋求一个归宿,就全靠这老梆子。”
“稍作休整,将休屠王给我绑缚到阵前,大宛军阵,向前推进!”
“咱们,过境!”
赵德邦没有多说,担忧的多看了几眼这些兄弟,就立刻拉起了休屠王,往使团的营帐走去。
“走啊,还要我抱着你不成?”
休屠王掩面,生怕别人看到他层次不齐的胡茬,好几次对着孟焕欲言又止,最终化作一声长叹,也不挣扎,恭顺的跟着赵德邦走了出去。
“好了,你们不要围着我,我无碍,先去看看我身后的兄弟们吧!”
“嘶~~”
孟焕挣扎着身子从马背上落下,先前战斗的时候还不觉得,等到现在热流逐渐消退,浑身上下那股钻心的疼痛,立刻让他忍不住倒吸凉气。
回眸望去,百人的玄甲骑已不见三十人的身影,乌孙游骑也只剩下寥寥十数人。
然而就是这些安全回来的人,身上的铠甲也不剩几块完整的甲片,都是多多少少带着刀伤。
“唉!”孟焕叹息一声,恭敬的行大礼躬身拜谢:“孟焕有愧,让兄弟们跟着我一起出生入死,我却不能护大家周全。”
无论是玄甲骑,还是乌孙游骑,甚至连一直稳如泰山,镇守着蜂腰入口的大宛士兵都面上露出激动的神情。
“库!”众人尽皆跪倒在地,眼神中饱含着崇拜与信任。
“能遇到将军这样英勇的统帅,那是我们的荣幸,我等塞外野人之身,生能跟随将军博取军爵,死亦能马革裹尸,荣归故里,此生无憾矣!”
“诸位……”
兵士垂泣,孟焕亦泣不成声。
唯有张骞那低沉的声音在孟焕耳边响起,安慰着他那有些歉疚的心。
“焕,兵者贵智胜,当尤贵勇武,为将者若勇武不可当,则千军莫难挡,为战者,伤亡在所难免,你已经尽其所能,此非尔之过,实乃我等孤悬塞外,难成群势罢了。”
“呼~~”
“焕弟,谨受大兄赐教!”
诸国兵士上前,他们不以战死率高达百五十之数而恐惧,反倒是对着这些身上挂满伤痕的战士们充满了崇敬与羡慕。
大丈夫生于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
这是刻印在好男儿血脉中最深处的荣誉。
两军阵前对峙,谁都不敢轻易上前,哪怕匈奴营地那边重新整队后又有一支万骑加入大眼瞪小眼的阵列,双方都极其克制。
等到孟焕等人稍微休整了片刻,将伤者和战马做好包扎,孟焕重新跨上一匹高头大马,牵着被麻绳捆缚的休屠王来到了阵前。
“小贼……小将军,好歹我也是一位匈奴王,也是一名贵族,你是不是可以不必如此羞辱于我?”
此时的休屠王,身上只留一件单薄的羊皮内衬,脸上那浓密茂盛的美髯也变得层次不齐,就像是被狗啃过的大饼一样,东缺一块,西漏一口,哪里还有老绅士的风采。
那些匈奴骑兵差点就没认出来自己大王的身份。
完全是凭着他腰间那把黄金挎刀,再结合神似的面容,才算是认了个脸熟。
“你是贵族?你算哪门子贵族?”
“诶?你可别不承认啊,你们中原人不是老说我们匈奴是夏时淳雄的后人吗?我们也算是华夏苗裔,既然同为华夏苗裔,你们以前的君主,俘虏了敌国君主,不也是以礼相待,收取罚金后遣送回国的吗?”
“我也要要求你礼待于我,给予本王贵族的尊重!”
孟焕面色古怪的看着休屠王:“嘁,虏称夏裔,彼时贼寇,在对面时你嚣张跋扈,还要围杀我等,如今落到我的手里,你特么终于想起来,你也是华夏苗裔?”
“就你还想要被优待俘虏?小爷那么多兄弟死在你的兵势之下,小爷不杀了你,你就该立马给我磕头致谢。”
“老老实实的听话,我姑且还能饶你一命,胆敢逃跑?”
孟焕伸手指了指身后军服颜色各异的联军军团,嚣张的说道。
“你若想逃,大可以试试,数十把弩箭就对着你,只要你跑,或者我被暗箭所伤,那就请你这位贵人,给我这个沙匪头子好好陪葬。”
说完此话,孟焕轻轻大马上前,麻绳上拖拽着零一匹驼人的战马,缓缓走到匈奴人百米之内的阵前,丝毫不惧有人敢暗箭伤人。
“尔等听着,让开通道,你们的王就能活!如还要执迷不悟的继续堵路,休怪孟某刀下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