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费疑舟的话令殷酥酥愕然,但这种诧异的表情十分短暂,仅在她脸上出现了数秒。
她想,自己已经明白他的用意,眼底随之浮起了然。
费疑舟注意到她的神色变化,略带兴味地挑了挑眉。
殷酥酥:“看来,是又有什么重要场合需要我陪同你出席?”
费疑舟牵唇淡笑:“这几天爷爷不在京城,等他老人家回来,应该就会让我带你回去。”
果然。
以这位大少爷的孝顺和心思缜密程度,要带“即将结婚的妻子”去见长辈,做戏也必定会做足全套。旧上海“旗袍领带”的说法,无疑能让她和他看上去鹣鲽情深,为他们的婚姻增添几分真实性。
殷酥酥颔首,看着沙发上的费疑舟说:“费先生思考问题确实很周全。”
费疑舟抬眸瞧着她,闻声不知想到什么,陷入片刻的静默,继而耐人寻味地说:“每次见面都能听见你夸我,我在你眼里优点这么多?”
殷酥酥一滞,诚实地回答:“你确实很完美。至少至今为止,我没发现你有什么缺点和毛病。”
“世界上哪儿有所谓完美的人。”费疑舟盯着她,很轻地笑了声,“殷小姐有没有想过,你看见的我,或许只是我想让你看见的我。”
殷酥酥没有过多思考他这句话,只是玩笑地耸耸肩,摊手:“都行吧,你开心就好。”
闲聊持续了大约五分钟,之后便是阵脚步声从里侧传出。
殷酥酥听见响动,回过头,见是几名旗袍馆的工作人员。领头的是一名年近五十的中年人,穿一身挺刮的暗色中山装,仪表堂堂气质儒雅,后面还跟着几个助理模样的年轻人,有男有女,脸上全都挂着友善有礼貌的笑容。
“不好意思。”中山装男子含笑开口,恭谦有礼,“让费先生您久等了。”
中年男子名叫罗启山,是全中国数一数二的旗袍大拿,也是这家旗袍馆的老板。他径直走到费疑舟面前站定,笑容满面地说:“您来得也真是时候,我这儿才到了一批全新的云锦和蜀锦。花色都很漂亮,看看您和小姐有没有瞧得上眼的。”
话说完,根本不需罗启山眼神示意,后面的助理便将手中数匹上好的布料样品册递上前。
费疑舟伸手接过样品册,翻阅着,忽然眼也不抬地问:“你喜欢什么颜色?”
殷酥酥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没搭腔。
几个工作人员见她不吭声,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眼,表情都有些诧异。
那头,费疑舟半晌没等来答复,手上动作稍顿,旋即抬高眼睫,静静望向身前的姑娘。
烟味已经消弭殆尽。
旧式的民国风装修,暗色的墙壁地砖,古董缝纫机,种种种种,都令整个空间显出几分旖旎的迷幻。
这是第一次,殷酥酥以自上而下的角度俯视这个男人。灯影流转错落,为他立体的面容烙下深浅不一的
翳,平日的高高在上,似乎也在此刻得到柔化。
对上费疑舟询问的视线,殷酥酥方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她愣了下,道:“你是在问我吗?”
费疑舟:“给你做旗袍,当然一切都遵循你的喜好。”
殷酥酥微惊,说道:“是你需要一条领带,给我做旗袍只是顺便。你决定就好。”
“罗老先生是非遗传承人,他亲手缝制的手工旗袍既是衣饰,也是艺术品,其价值远在许多国际大牌的高定之上。”费疑舟脸色懒倦地纠正她,“我专程请他来为你制作旗袍,我的领带,才是‘顺便’。”
殷酥酥闻言,心头顿时涌上一丝尴尬。
想想也是。
人家一个旗袍艺术家,告诉他,请他做件旗袍只是顺便,实在是有些不尊重人。
如是思索几秒,殷酥酥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抿抿唇道:“好吧。”
费疑舟目光已落回膝上的样品册,继续翻看。眼风扫见她还站在原地,便又淡淡地开口,说:“你站着怎么看得清楚样品,坐我身边来。”
“哦,好的。”
殷酥酥应了声,身形凝滞半秒,双臂条件反射性往后一抚,压平裙摆褶皱,欠身于费疑舟身旁的位置落座。
六人位的长沙发很宽敞,坐两个人,实在绰绰有余。
殷酥酥没敢离太子爷太近,因此她坐下时,特意与他留开了半个座位的距离。坐定之后,便倾身探首凑近些许,去看他手里的样品册。
样品册十分精致,厚厚的一本硬壳书,表面全是用的上好乌沉木。费疑舟身姿随意地靠着沙发背,一丝不苟的西裤下,长腿优雅交叠,书册被他放在腿上。
殷酥酥看着那些样品面料,眼神不由自主瞥过,注意到,他身上的西服和样品册的乌沉木封皮是同一个颜色。
一旁,费疑舟以余光不动声色观察她,耐着性子沉默了会儿,终于侧过眸,再次出声。
“脖子伸这么长,你不觉得费劲?”他话音中有几分无可奈何的意味。
殷酥酥微怔,懵懵地抬起脸。
费疑舟定定盯着她。
难怪华壹娱乐要将她往江南美人的方向打造,这个姑娘有一双天生氤氲着湿气的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