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了班,刘培文早早回了屋。
拉开灯泡还嫌不够亮,他又点了个煤油灯放在桌上,两个光源一远一近,弄得昏暗的屋子里的鬼影幢幢。
得赶紧买个台灯了,刘培文叹了口气。
摊开稿纸,他开始写起小说的大纲。
之前写前两本小说的时候,他都没写过大纲,而是简单串了串思路片段就开始行文。但毕竟那是短篇、中篇。如今这篇小说,在他的规划里是二十万字左右的长篇小说,就不能这么草率的起笔了。
昨天晚上,他脑海中头一个闪过的点子,就是写谍战小说。
在如今这个时代,谍战小说并不算多见,但谍战小说本身就以敌我斗争的故事情节见长,而且距离如今的时代也不算远,细节、资料都容易寻找。
最关键的是,前世他特别钟爱一部谍战剧,那部剧他前后反复看了有不下十遍,对很多细节记忆犹新。
对于更出名的谍战故事比如《潜伏》《悬崖》,他反而看得少,已经记不住多少情节。
所以他这次干脆打算以那部电视剧为主要参考,再增添一些细节,还得删改掉原剧中的一些bug情节和无用的支线,就可以动笔了。
确定好思路,刘培文感觉今天的钢笔出水都爽快了几分。
就这样,花费了几天功夫整理出大纲之后,他又开始搜集资料。
虽然守着档案室,但燕京大学里面的档案基本跟间谍、刑讯无关,他还要去多个图书馆去翻阅。
就这样,刘培文过上了日复一日、极度规律的创作生活。
二十万的篇幅,注定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写完。
就在他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这天忽然有几个穿灰色中山装的人来到了办公室。
“找我?”刘培文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几人。
为首的是一个样貌普通的中年人,他笑着点点头。“就是有点事儿,简单问问,没别的。”
等到刘培文稀里糊涂地跟人上了车,看着让他坐在后排中间的架势,他才恍然明白了点什么。
这不就是自己最近研究的谍战抓人一模一样吗?
可我就找点资料,也会被问?
几人路上没说话。汽车一路开到了一处办公室。
到了办公室,情况跟刘培文所想象的审讯情景大不相同。
几个人只是坐下来问了问他的写小说创作的一些情况。
“我看您有一篇小说,叫《可可托海的牧羊人》,写得非常好。”中年男人说道,“但是我看了看故事,这个故事发生在哪片草原似乎也不为过,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个地方呢?”
“啊?”刘培文没想到是问这种问题,跟自己预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我是很早之前听过一些歌,看过一些资料,知道这里是咱们国家的西北边陲,地域特色也很明显,额尔齐斯河嘛,据说风光绝美……后来写小说用到了,就这么写了。”
一旁几人听到刘培文这样说,似乎也不意外。此后又随便跟刘培文聊了几句创作上的事儿,就又把他送了回来。
回到单位,惊魂未定的刘培文苦思冥想,直到晚上睡觉之前,才忽然明白过来。
原来这些人是因为可可托海三号矿坑来的!
可可托海三号矿坑是建国后一直在开采的巨大露台矿藏,包含众多稀有金属资源。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为了保密,可可托海这个名字在五六十年代之后就从地图上抹去了。
如今,一篇名为《可可托海的牧羊人》的小说问世和火爆,终于还是引来了一些部门的注意。
不过刘培文倒也不怎么害怕。
他的生活轨迹清楚得不能再清楚,小说中也并没有涉及相关的情节和描写,如果因为此事小说被封,反而才会引起一些有心人的关注吧?
就这样,一次突如其来却又草草收场的问询就画上了句号。
唯一让刘培文觉得憋得慌的就是这个瓜他不能跟别人分享,黄成民这个没眼色的都问了他好几回了。
这个小插曲倒也没影响刘培文的工作热情,反而这种直面安全工作的经历让他对于这个工作的观感更立体了。
就这样,刘培文边写边查资料,日子过得简单而充实。
不知不觉已经是十一月上旬,这天,刘培文正在仓库整理资料,却听到周庭叫他,到了院子里却发现张德宁在那里等着。
“什么?开座谈会?给我?”刘培文讶异地指了指自己。
进入80年代,文化界的复苏来得迅猛,一大批优秀的、反映时代特色的作品涌现。随之而来的就是针对作品开座谈会、研讨会的发扬。
仿佛一部作品如果没开过座谈会,就不够优秀;只有够得上开会讨论,才必定是可以广泛流传的经典作品了。
刘培文打心眼里抗拒开会这个上一世听见就头晕眼花的事。
“不是给你,是给作品!”张德宁辩解了一句,“你这次的作品,传播很广泛,我听说就连……”她往上指了指,“都特别喜欢。所以说开研讨会,也是势在必行,社里都准备好了!就等你点头了!”
“算了吧!”刘培文懒散地靠在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