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瞬间陷入安静。
一桌子的人,各个眼观鼻鼻观心,不动声色。
“嗯?”
谢麟安等着云苒的回答。
云苒眨了眨眼,茫然道:“我泡香香澡,自然和萧淮……萧大人没有关系啊!”
谢麟安:“……”那你提他做什么?
“咳咳……燕雪夫人也将香粉送给了父亲,命他将我也泡一泡。他面上应下了,但觉得不妥,便教了我一晚上该如何应对燕雪夫人,一遍又一遍,结果被路过营帐的燕雪夫人都听了去。我与父亲,都被罚扎了半天的马步。”
萧淮川说完,挠了挠头,又轻咳了两声。
倒也还算识相,并没有看向云苒。
一时间,桌上的人,都装作假咳,抑制住憋笑的动作。
这些家伙,都是见过燕雪夫人的威严,以及听过萧青山的唠叨,但真的是冰火两重天,不分伯仲啊!
见到大家都在取笑,云苒没好气地瞪了谢麟安一眼,做口型道:“都怨你!”
“当年沐香浴盛行,城中百姓几乎人人都喜欢。幼儿若是因此染上桃花癫,但后续没有表现出症状,得不到医治,很大几率会落下病根。倒也解释了夫人的情况,病症不重,却时常复发。”
阴阳脸老郎中语气深沉,幽幽解释。
云苒吃惊地看了一眼谢麟安,又看向老郎中:“先生的意思,我之前的发热,是因为幼时得到桃花癫,始终没有痊愈吗?”
“有这个可能,但并不绝对。”
老郎中也不敢打包票。
云苒语塞,无措地往谢麟安身边靠了靠。
谢麟安将人护住,皱了皱眉:“现在是要讨论谁的病情?”
“……”老郎中一拱手,“老夫唐突了。”
“雁郎中,我们还是继续讨论药方事宜……”
萧淮川的话还没有说完,云苒好奇道:“雁郎中?敢问先生是哪个雁?我娘亲也姓燕。”
除了娘亲,云苒还没有遇到过其他姓燕的人。
爹爹和娘亲,都像是浮萍一般,漂泊在外,彼此牵挂,却没有家人。
原本他们三个,是一个小家,再加上家将们,是一个大家。
可……都没了。
云苒眼中神情落寞,听到老郎中说出“大雁南归”时,整个人更像是打了霜的茄子。
此后,她没有再说什么。
一直都低着头,紧紧握拳。
谢麟安揪心她,朝裴阶使了个眼色,长话短说。
裴阶颔首。
“欢喜香还有香粉铺子的事,辛苦萧大人在城中再盘查一遍。本官还有一事不解,不知诸位能否解释?”
他的目光瞥向营帐外面。
“诸位不觉得,今日的大雾都带着浓浓的香味吗?这是天有异相?还是玉鹭镇上用的药方就是这么独特?”
众人相互递了个眼神。
有个郎中朝雁老郎中撇撇嘴:“今儿怕是加了曼陀罗,是那玩意的香味吧?我们可不敢加,也没闻过。”
气性很大,一听便知,此人并不赞同雁归的做法。
曼陀罗可是毒物!
无药可解!
萧淮川旋即皱眉,也颇有微词。
“先生的确急了一些,知道您救人心切,但此物还得商榷。城中百姓的性命可都系在那碗汤药上。来人!赶紧把汤药锅都停了!”他高声发令,又给雁归递了一个台阶,“先生一会可以给我方个脉,让我先试药。”
谢麟安:“……”非得让自己成了药引子?!
这西南大营以后交他手里,怕不是不太安全?
“萧大人……”
“萧小将军……”
旁人纷纷劝阻。
雁归伸手安抚道:“大家稍安勿躁!老夫还没有往药锅里加什么劳什子的曼陀罗。那东西也不便宜,城中加起来也没有几株!放在哪口锅里,分给哪些人来喝?这就是老夫想与大家商议的事情。毕竟,存在一些风险……”
“还没放?!”萧淮川扶额,脸色大变,“那外面的香味是什么东西?”
“是啊是啊,我还以为是换了药方呢!”
“早上有几个巡逻换岗,说整座城都飘香了!”
“难不成真如首辅大人说的,这香味是大雾带来的?”
众人面面相觑。
谢麟安,萧淮川和裴阶相互递了一个眼神,后脊同时一凉。
就在这时,旁边护住谢楠月的徐卓光,突然开口:“外头怎么那么亮?”
“走水啦,走水啦。快来救火啊——”
外头有人敲着响锣,奔走相告。
谢麟安厉声喊道:“青柏!你进来守着长公主和王妃!其余人,救火!”
说完!
他捏了一下云苒的手,安抚道:“夫君去去就来,苒儿乖一点,别乱走。”
“阿兄……”
云苒的脚不受控制,跟着谢麟安一同跑向外面。
临到门口时,她被青柏拦下了。
只能远远地看着这群人,飞奔向连成片燃烧着的营帐们。
噼里啪啦,火光冲天。
原本有些消散的浓雾,再次凝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