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外。
裴阶的车队正在接受盘查。
守城兵给每一个人都发了一面铜镜,铁面无私地问:“觉得自己美不美?”
车队中,只有谢楠月一名女眷。
男人们唯恐避之不及,纷纷蹙眉,撇嘴道:“不美还不能进城了?!”
裴阶没有下马,居高临下斜睨众人,命令道:“问什么答什么。”
“……是。”
侍卫们扭捏地把镜子还了回去。
“大老爷们,没长的好看的。”
“……再好看,也比不上首辅大人。”
“就是就是。西南民风也太特别了,涂脂抹粉才让进啊!”
“……”
侍卫们当着裴阶的面不敢造次,还镜子的时候难免嘀咕。
结果守城兵抓住一个夸裴阶貌美的侍卫,三下五除二就卸了他的佩刀,哐一下将人压倒在地。
“哎哎哎……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我可是裴大人的侍卫。贴身侍卫!”
侍卫鬼哭狼嚎。
守城兵揪着他的发髻,抬起下巴,让他看向坐在马上的裴阶,又问了一遍:“裴大人美吗?”
“美,美,美得很啊!啊啊啊啊——”
话说了一半,守城兵二话不说就从腰间取了一条白布,让侍卫的嘴巴给缠绕封上了。
相当训练有素,几乎没有耽搁多久。
人就被押送去了专门治疗的营帐。
“裴大人,多有得罪。城中桃花癫泛滥,为了各位的安危,只能出此下策。但请放心,萧大人已命全城郎中严阵以待,尽早找到解药。辛苦各位大人,随属下从小道到帅帐。”
守城兵毕恭毕敬,作揖,领路。
裴阶单手执着缰绳,微微颔首,平静无波的眸子里,看不出悲喜。
只是在城门打开的瞬间,闪过一丝惊喜。
但很快又被掩饰过去了。
“属下来接裴大人。”
青峪躬身作揖。
他身边的秋姑娘,仰脸看着高高在上的裴阶,面无表情,移开了视线。
裴阶手里的缰绳握得更紧了。
他远远地盯着人看了一会,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只对青峪说了一句:“有劳。”
唇角依旧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看着人畜无害。
但青峪却始终觉得身后有一束蜇人的目光,像是恨不得将他戳穿了。
回头看去。
裴阶高头大马坐着,并无异样。
旁边跟着的徐卓光,舟车劳顿,满是憔悴之色,断然也使不出那样的目光。
只有……
马车的车帘,倏地落下。
遮住了里面谢楠月的身影。
大差不差了。
长公主对殿下,恐怕来者不善。
不得不防。
正这么想着。
不远处传来一声急切的喊声:
“楠月阿姊——”
云苒提着裙摆,急匆匆地朝着他们几人跑了过来。
车队在玉鹭镇的一条空街停下。
裴阶和徐卓光纷纷下马。
云苒跑到跟前时,两人皆是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拱手作揖:“云王妃金安。”
云苒哪里顾得上这些,摆了摆手,便要往马车上冲。
“楠月阿姊是不是在马车上?”
“长公主一路疲惫……”
裴阶见马车门没有打开,眉间微微蹙起,很快找了个解释的理由。
但云苒的手已经拨开了厚重的车帘,朝里面看去。
只一下,就那么一下。
她的手僵在原地,好半天都没有动,最终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将好落入谢麟安的怀里。
“小心一些。”谢麟安担心她摔倒,扶了一把。
云苒眼眶已经红了,无措地抬眸看向谢麟安,抿了抿嘴。
谢麟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马车的帘子被挑起,里面跪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蓬头垢面,神情沮丧。
见到有人看向自己,谢楠月双手扶额,磕头行礼。
“宸王殿下金安,云王妃金安。”
声音不算低,整个车队都能听见。
不仅是谢麟安和云苒,一旁的裴阶和徐卓光也听得清楚。
裴阶拧眉,重重提了一口气,无奈地看向谢麟安,给他递了个眼神。
……人是带来了,心结你们自己解吧。
“长公主。”
徐卓光听不得,走到马车前,柔声说道:“长公主,你看云姑……你看人还活着呢!你可以放心了。西南夜间雾气重,天凉,不要跪着了。”
“徐御医不愧是宸王府的心腹,还能替宸王殿下免礼平身吗?”
谢楠月冷哼一声,看向徐卓光的眼色,同样是冷冰冰的。
“皇姐,你我之间何须行此大礼……”
谢麟安上前一步,想要扶她起身。
然而,谢楠月又哐的一声,磕了个头。
“宸王殿下真是折煞我了。不过是囚禁在公主府里的罪人,父母亲友都不在了,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不跪储君,是掉脑袋的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