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寝宫。
两口盛满冰块的大水缸摆在庭院正中央,里头浸泡着奄奄一息的永宁王和太子殿下。
身处极寒,脸蛋却都烧得绯红,头顶天灵盖上还冒着缕缕白气。
脑袋耷拉,眼神无力地翻着白边。
看着也就差了那么一口气了。
一旁添置冰块的宫女们,战战兢兢,生怕自己下一勺冰块扔下去,能要了他们的命。
那可是杀头的罪呀!
造孽。
怎么会弄成这样?
没人敢问,也没人敢露出半分疑惑。
此刻,不仅是两口大缸诡异,而且墙角的皇后娘娘更是骇人。
满头珠钗已经全部掉落,发丝纠缠,面上妆容尽毁,多半是哭。
“没用的东西!妇人之仁,败事有余!可怜哀家的儿啊,孙啊……”
太后娘娘心焦地绕着大缸转了几圈,实在气不过,扭头怒斥:
“来人,掌嘴!”
啪!
啪啪!!
两个上了年纪的老嬷嬷走到皇后面前,二话不说,直接狂甩数个巴掌,扇得眼冒金星,眼神怔愣,蓦地呆滞了。
旁人不敢吱声!
太后娘娘捶胸顿足。
“到底怎么回事?一定是有人给他们下了不干不净的东西,才会闹成这般,究竟是什么!”
“……”
皇后容菱茫然地抬头,看着穷凶极恶,失了仪态的太后,凄然一笑:“……是报应!是报应来了!哈哈哈哈——”
啪!
又是一记耳光!
太后亲自动了手,容菱打趴在地,晕死过去。
“来人,去把皇上叫来定夺,里头肯定有冤屈!究竟是听了哪个小人的谗言,让哀家知道,非得拔了舌头!”
宫女们应声跪地,哆嗦着:“回禀太后,方才善渊公公来报,说皇上在毓秀宫安抚淑贵妃,就不过来了。”
“什么!与那个女人有什么干系?!”
“听说是,宸王府里的云王妃……薨了。”
宫女吓得抖如筛糠。
太后愣了一下,眯起眼睛,想了好半天,才理顺云王妃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什么云王妃,不过就是上不了台面的通房丫鬟。死了便死了,劳师动众,成何体统!”
话音刚落,太后招呼着嬷嬷开路,要亲自去毓秀宫喊人。
未曾想,还没有到殿门口,一排御林军出现,将门哐当落锁。
“干什么!反了天了?!你们要造反不成?”
太后气急败坏。
为首统领手持佩剑,冷声道:“奉圣上口谕,恳请太后娘娘在宫中稍候,等长公主回宫,一家人齐齐整整,自然会给个说法。”
一家人,齐齐整整?
“嘶——”
太后猛然捂住心口,倒抽一口凉气,往旁边嬷嬷身上倒去。
“……一个人都跑不了了。”
躺在地上的容菱,唇角一抽,幽幽吐了几个字:“跑不了了……”
……
宫外,宸王府。
整座宅子,静得吓人。
浮岚院几乎烧了个精光,空气中始终弥散着一股浓烈的焦炭味道,现场一片狼藉,但没人敢收拾。
云王妃被安置在花厅。
喜服不敢轻易换下,由明珠嬷嬷做主,挑了几个听话稳妥的守灵,遮了白布,盖上冰块,点了长明灯。
外头站了一圈的带刀侍卫。
一切都得等谢麟安醒过来,才能安排。
他不发话,没人敢动。
而他在水中晕倒后,还昏睡着,没有醒来。
一场弥散了浓烟和烈火的噩梦。
他不知身在何处,明明眼前是猩红的火苗,却只能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如同针扎一般的疼。
有人影在浓烟中显现。
他见到一个小姑娘举着笔直的戒尺,站在一张软榻旁边,奶声奶气道:“小宸王,你知错了吗?苒儿一天可以吃多少饴糖?十颗哦!整整十颗哦!要是再忘记,就要打十下戒尺,记住了吗?”
小姑娘说完,挥舞着戒尺,作势要打,却被床上的人儿睁开的眼睛,吓了一跳。
哇哇大哭!
啪的扔开戒尺,小短腿磕磕碰碰地往后跑,差点被门槛绊倒。
床上的人见状,赶忙跑去将人抱起。
一眨眼的功夫,奶团子落入到自己的怀里。
谢麟安看着熟悉的可爱小云苒,娇气地哼唧:“麟安阿兄,轻点打。苒儿以后都听阿兄的,再也不偷吃糖了……”
说着,怯生生地伸出了肉呼呼的掌心。
谢麟安心头酸涩,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将人搂住,拍着后背道:“不打,不打。阿兄怎么舍得打苒儿呢?”
“哼!阿兄打过的,苒儿踩了王婉之的画像,被打了两下呢!”
“……是阿兄错了。”
奶团子忽地长大,出落得俏皮可爱,眼神却是委屈巴巴。
瘪了几下嘴,人就跑开了。
谢麟安的怀里一空,心倏地往下落,脚步立刻跟了上去。
书房的门大敞着。
云苒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