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阶面色一僵,眸色更深了一些。
思忖片刻,他正想该如何回答时,只见眼前突然嗖的一下,飞来一个水莹莹的物件。
抬手一接。
低头,是谢麟安给他斟了一盅酒。
未加思索。
仰头,干了!
酒盅落下,他开口:“殿下,微臣……”
“行了。”谢麟安手肘撑住额间,无所谓道,“不就是试过本王的法子,发现后院还是着了火,没处撒气?”
“……青柏留在王府,殿下身边的暗卫委实少了一些。”
谢麟安闷笑:“这点情况,还用不着浪费个暗卫。”
言外之意,他可没有派人盯着裴府。
“……”
“要你做的事情,安排妥当便好。其余的,本王心里有数。”谢麟安站起身,走近裴阶,戳了一下他的心口,“西北战事既然起了,郭将军的战功也该立了。朝堂之上报喜不报忧,里头又有东宫多少的手笔。”
“郭将军年事已高,即便再立战功,也经不起长途跋涉回朝。平定西北之后,固然会留守大营。殿下无需多虑,郭家于太子不一定就是助力。”
“可怜皇嫂身怀六甲,不仅要提防枕边人早已离心,就连远在边疆的亲人,都听不到消息。如此这般,怕是熬不了多久了。”
谢麟安眸色一凛:“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听到这话,裴阶低头思忖片刻。
随即抬头:“今夜,太子妃就将收到郭将军的家书。”
“嗯,那本王就等着了。”
谢麟安摆了摆手,想让裴阶退下。
但裴阶的脚却像是生了根,纹丝未动。
见状,谢麟安叹气:“裴知韫,你又想说什么?”
“殿下留着云姑娘,恐有后患,不如就让她回西南大营。萧淮川如此胡闹,殿下非但没有怪罪,还派人一路护送,萧将军定然能够分清其中的利害关系。西南,已经是殿下的阵营了。”
裴阶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再说一遍!”
谢麟安冷冷地斜睨向他。
裴阶深吸一口气,直言不讳:“殿下不应该留云姑娘在身……”
嘭!
谢麟安怒极,一掌就拍裂了旁边的桌子,美味珍馐散落一地。
于此同时,窗外嗖嗖跃进三个暗卫,丝毫没有犹豫,护住谢麟安的同时,白刃已经要抵到裴阶的心口。
“殿下,忠言逆耳,请殿下三思。”
“这么看来,一开始你劝本王放过萧淮川,甚至不惜以身试险,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找个由头,将苒儿送回西南?”
谢麟安眼眸阴鸷,周身的气场瞬间压了下来。
暗卫们的剑锋随即往前探了几分。
裴阶沉默不语。
谢麟安倒是失笑。
“不如让你的秋姑娘,回东宫啊!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如何?”
裴阶:“……”
“刀尖不长眼,别伤了裴大人。你们两个替本本王将首辅大人,好生送回府,千万别伤了分毫。”
“属下遵命。”
暗卫们一个多余动作没有,直接将裴阶请出了百酿阁。
前脚刚把人送走,后脚青十从窗外翻进来了。
他将青柏交代的话,一五一十转达。
谢麟安听完,呆立良久。
“殿下,回庄子吗?”
青十习惯性汇报完就要跑,碍于谢麟安反常的失落,一时拿不定主意。
虽说他也是宸王府里叫得上名号的暗卫,但毕竟能够贴身保护谢麟安的机会不多,竟然不知道还会看到宸王殿下如此落魄的一面。
一刻钟后,浮岚院。
庭院内外万籁俱寂。
谢麟安推开房门,先是伫立片刻,没有再闻见恼人的安神香,眉峰舒展些许,随后阖上了门。
房内很静。
烛火都灭了。
月光也被紧闭的窗扉隔绝在外。
他定定站了好一会,才让眼睛适应了黑暗,循着熟悉的方向,往床榻边走去。
床幔没有垂落,一抬眸就能看到缩成一团睡着的云苒。
天气转暖,被褥薄了不少。
估计是夜里怕凉,睡着睡着就蜷缩抱膝。
谢麟安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坐在床沿边上,不敢发出一丝声响,手抬了很久才缓缓伸到人耳边,轻轻拨弄发丝。
熟睡中的云苒,微微蹙眉,嘴角下意识地往下压。
简单的小动作,倏地令谢麟安的心一沉。
不是怕冷。
似乎从那晚起,苒儿睡觉时,总是会往床里侧挪,时不时也会蜷起膝盖,尽可能地与他隔得远一些。
身体总是最诚实的。
苒儿,是不是阿兄一开始就错了,不该……
谢麟安眼底蓦地浮现一抹猩红,喉咙也尝到了腥甜,心口的憋闷令他喘不过气。
如今,他做什么都是错的。
说什么也是不对的。
不是说好,会相信他,不是说好,给他一个月的时间?
只是看到苏欣瑶出现在温泉山庄,就要给他判了死刑,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