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粥见了底。
云苒见冷紫嫣的气色好转一些,才试探开口:“阿兄让苒儿多陪姨母几日。”
冷紫嫣闷笑一声,放下碗勺,戳戳云苒的脸颊。
“他倒是会讨巧,该孝顺的时候,把你送进来。合着就辛苦你一个。”
“不辛苦。”
云苒猜想,紫嫣姨母又将对皇上的怨气,转嫁到阿兄身上了。
平日并不会如此。
可一旦宫里的庆典礼事多了,谢麟安难免要与皇后多接触,尊称对方为母后,还得在朝臣面前扮演出母子情深的戏码。
冷紫嫣从未开口,但她眼神里的幽怨做不得假。
去年太子及冠,紧接着迎娶太子妃,庆典活动一个接着一个……
谢麟安从未缺席。
冷紫嫣直接免了他的请安,改口让他去给母后请安。
谢麟安孝顺,不得不从,就让云苒进宫陪着淑贵妃。
一来二去,云苒也算琢磨出些道道。
原先不知姨母和皇上闹什么别扭。
现在看来,恐怕又和皇后脱不开干系了。
哎……
世人都看出皇上与淑贵妃伉俪情深,可那又如何呢?
深宫之内,如何能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可能?
思及此,云苒的心里陡然空了一块。
幸好,阿兄只是个闲散王爷。
但……
如果有一天,阿兄也要迎娶其他女人进门,她云苒肯定不会妥协。
到时,她就一个人回西南,或是住到凌波寺去!
成全了阿兄!
“苒儿是不是觉得姨母无理取闹了?这么一大把岁数,还总是使小性子,不够贤良淑德?”
冷紫嫣讪笑。
云苒的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一般,殷切道:“姨母心悦圣上,才会忍不住吃味。又因阿兄与圣上神韵相似,免不了将父子二人放在一起考量。”
说起来,在神韵相似这点上,就连太子都比不上阿兄。
内殿无人。
云苒说的情真意切。
冷紫嫣彻底被逗笑了。
“苒儿可真是眼尖!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可惜,圣上不懂咱们女人心,榆木脑袋一个!”
云苒闻言,也捂着嘴笑。
敢说当今圣上是榆木脑袋的,除了淑贵妃,大概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冷紫嫣说完,脸颊上多了一抹红晕。
云苒看着,倒是瞧出几分恃宠而骄的意味来。
两人总算说笑起来。
门口守着的碧玉嬷嬷闻声,这才抹掉眼泪,放下心来。
她带着青九,准备云苒留宿的屋子去了。
……
入夜。
冷紫嫣又是辗转反侧,睡不着了。
她到底还是把云苒及笄的事情,放在心头。
女子及笄,便要考虑婚嫁,不留久拖。
皇上真要给麟儿赐婚,她左右也只能发发脾气,改变不了什么。
但苒儿不能受这个气。
尤其不能让苒儿步自己的后尘。
当年谢昭衍是如何说的?
“无论是通房,还是皇后,孤今生只有你冷紫嫣,一个妻子!”
说的好听!
实际上呢?太子妃大婚后不久,便有了身孕,还是龙凤双胎!
而她一个小小的通房,连个侍妾的名头都排不上。
她怨不了别人,只能怪自己爱上的男人,是东宫太子,是储君。
往后,不仅会有皇后,还会有数不尽的妃嫔。
一入宫门深似海,到时,她怕连见谢昭衍一面都难如登天。
冷紫嫣这辈子做过最离经叛道的事情,便是从东宫逃了出来。
外人只知道她与谢昭衍是在江南游玩时,因暴雨走散,被燕雪所救。
实际上,那天是她蓄谋已久的逃跑。
只是后来,阴错阳差,她又回到了东宫。
二十多年的贵妃之位,每天她都望眼欲穿,不知道御辇会不会在毓秀宫门口停下。
她怕初一十五的日子。
那是皇后特权,御辇只会去往中宫。谢昭衍从未破例。
不仅仅是皇后,还有不少虎视眈眈的文武大臣,隔三差五就进谏,要谢昭衍选秀,充盈后宫,以壮子嗣。
谢昭衍深谙帝王之道,从不把话说绝,万事留有余地。
这么些年,几次选秀,都到最后关头,才被叫停。
往往都怪在天灾人祸上,而并非他不想。
吱嘎——
内殿的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了。
冷紫嫣心里一凛,顺势坐了起来,声音有些抖:“……谁?”
碧玉去哪里了?
她揪着被子,看着一个人高马大的身影,一步步往屏风后走来。
呼的一声!
那人还将烛火给熄灭了,发出一声闷笑。
“谢昭衍,你又做什么?!”
冷紫嫣本就在心里编排,听到人满不在乎的笑,气恼极了。
但谢昭衍心情大好。
西北传来捷报,战事已稳。
他又派去了楚青琉和吴怀,这两人年轻有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