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阶比谢麟安年长六岁。
从未听他称呼过自己的字。
更别提如此阴阳怪气的一声:知韫大人。
一时间,裴首辅竟然拿捏不准字眼,背脊僵直,迟疑道:“微臣近日政务繁忙,暂无闲暇时光。温泉一事,更是无从说起。”
寒风渐起。
谢麟安掀眸打量眼前的裴首辅,目光一寸寸略过,恨不得丈量他身上鹤氅的每一寸褶皱,眸色深邃,深不见底。
良久,他挥了挥手,拂袖而去。
裴阶见人离去的背影,眼眸也沉了些许。
先是雪地里扔了个满是血窟窿的贼人,又是半路拦下喊知韫大人,问他是否欢喜温泉……
前者污蔑他是幕后主使,勉强扯得上关系,但方才之事,属实毫无头绪!
再次朝着檐廊深处渐渐走远的谢麟安,深深望去一眼。
裴阶心下疑窦丛生。
……
山庄书房内。
徐卓光正在给谢麟安调配香薰,益气安神的方子。
云苒轻轻咳了一声,站在门口,往里迈了一步。
徐卓太掀眸看她,微微颔首:“云姑娘。”
“徐御医,苒儿有事相求……”
云苒清了清嗓子,略微有些局促,但也没有走近,只隔着老远,探探徐卓光的口风。
“云姑娘请讲。”
“就是……就是有没有能让人吃了,看上去像是病了的汤药?”
云苒将手拢在嘴唇,小小声地问道。
徐卓光眨了眨眼睛,不知其意。
书房外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云苒竖起耳朵,仔细掂量,赶紧冲着徐卓光摆摆手:“苒儿说笑的,徐御医不用放在心上。”
“……”
徐卓光刚想问她,是不是和宸王闹了别扭,才想要装病?
此时,谢麟安立于门前,不偏不倚,挡住了外头的光线。
明明是艳阳残雪的好天气,他却是冷傲孤清的模样,乌黑深邃的眼眸,不带一丝一毫的暖意。
“苒儿。”
他逮住了人。
云苒扁着嘴,臊眉耷拉眼,哼唧般地应了一声。
“大病初愈,乱跑什么?还是回房好生休养吧。”
谢麟安缓缓说了一句。
云苒立刻就慌了。
她伸手就拽谢麟安的宽袖,轻轻摇:“可是阿兄说好,要带我去看比试的!苒儿陪阿兄先去看看场地,好不好?”
“……”
谢麟安居高临下,眸光从人身上一扫而过。
“知韫大人也来了,不如让他陪你?”
“啊?!”云苒闻言皱眉,气急败坏,“我才不要裴阶陪呢!”
呵!
一声轻蔑的笑。
谢麟安轻轻拂开云苒牵住宽袖的手,郁结未消。
“原来,在苒儿眼里,知韫大人和裴阶就是同一个人啊。”
“嗯?啊?呃……”
云苒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偃旗息鼓,不言语了。
她默默低着头。
两人对面而立,气氛却沉闷得吓人。
屋里头,徐卓光盖上狻猊香炉的盖子,见到僵持的局面,轻咳一声。
“天气真好,出门散心,也有助于康复。”
谢麟安余光扫去,眉目不悦。
徐卓光闷声一笑:“殿下也该多出去走动。”
“……”
谢麟安抬手替云苒拢了拢鬓发,又将方才奔跑松动的发簪,重新换了个角度。
“不如,去东街走一走。武举比试,由吏部主持,宸王府不参与。”
他说的义正言辞,把话头都堵住了。
云苒抿了抿嘴,心头颇有微词。
但徐卓光倒是来了兴致。
“东街近日有个茶楼,唱词说书,生意不错。不如,一起去看看?”
“苒儿觉得如何?徐御医可否同去?”
谢麟安还挺照顾她的想法哩。
但云苒想的是另一件事。
这话本就是在东街贩卖,谢麟安存了什么心哦!
可惜,事已至此。
云苒推脱不得,只能由着他去了。
“苒儿没有意见。徐御医是随着阿兄去的。”
谢麟安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应声的语调轻快了不少。
……
东街繁华,客栈不少,酒楼商铺林立。
游人如织。
宸王府的马车也被迫停在街口。
熙熙攘攘的街道,人声鼎沸。
云苒好奇地东张西望,侧头问谢麟安:“阿兄,今儿怎么如此热闹?是有什么大事吗?”
谢麟安点了点她的额间,轻笑。
“苒儿真是霸道。就许你吵着闹着要看武举,不容他人念想了?”
“……啊!原来如此!”
云苒醍醐灌顶,明白过来。
徐卓光跟在两人身后,掂着钱袋子道:“昨儿晚上,我还在百酿阁下了注,押了宝。”
“看中了谁?”
云苒眼里迸发出欣喜的光芒。
她好期待,萧淮川的名字是不是也在榜上!
可惜,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