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雪花渐渐停了。
厢房里暖着地龙,燃着安神的香薰,袅袅生烟。
谢楠月兴冲冲地跑进来,一眼就见到正在铜镜前挽发的云苒,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少女青丝如瀑,纤纤玉手熟练地绕着发丝,轻轻巧巧在头顶挽起一个仙螺髻。
白玉珍珠的簪子,单看着素净无趣,但落入云苒的发丝间,顷刻就有了生气,衬得人清丽秀美。
有些日子没见到,云苒出落得更加漂亮了。
“苒儿,病可好些了?”
谢楠月笑盈盈,伸出食指戳戳人粉嘟嘟的脸颊,调侃道:“丝毫不见病气,倒是红光满面。”
云苒其实还有些晕,但不敢在谢楠月面前落了下风,硬撑着说好些了。
“那便好。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谢楠月掏出当下最火的一本话本,献宝般地递到云苒面前,嘿嘿笑道:“《妾与知韫二三事》,可不好买呢!差点就要用长公主的名号去夺了!”
云苒大吃一惊,啊了一声:“这不太好吧?”
谢楠月比谢麟安还要大上一岁,是宫里千娇百宠的长公主。
皇后和太后都极为宠她,及笄之后,也不着急替她择婿,真真是捧在手心里的。
在宫里,淑贵妃忌惮皇后,即便占着恩宠,也只是拿捏皇上,从不会闹到皇后面前。
毓秀宫与锦绣宫互不往来,河水不犯井水。
云苒与她交好,纯属偶然。
只因为云苒夏日贪凉,躲在御花园的假山石中,偷偷临摹谢麟安的字帖,不小心被谢楠月瞧了去。
谢楠月刚刚及笄,情窦初开,正好遇到了跟随谢麟安回宫请安的徐卓光,一见倾心,偷偷躲进假山石,看个究竟。
小姑娘们大眼瞪小眼,就这么暴露了心事。
一瞬间的心有灵犀,对方的糗事避而不谈,只是约定成了好姊妹。
云苒认识谢楠月多年,知道她爱美,喜欢梳妆打扮,恃宠但不娇,她心悦徐卓光,却执着地等着对方开窍,而不是求皇上赐婚,招他为驸马。
一定程度上,云苒也被谢楠月影响。
云苒心悦谢麟安,也揣着明白,苦等着及笄之后,再有所表示。如若由宸王殿下先开口,就更好了。
“苒儿,在想什么呢?”
谢楠月以为自己端着长公主的架势,把人吓坏了,赶紧哄了两句:“刚才逗你的,只是想说话本好看呢!”
“但,这个知韫,和裴大人的字……”
“哈哈哈!就是说的他啊!”谢楠月眉梢一挑,乐得大笑,“当然,借人十个胆子也不敢直说写的是他。书中,这人就叫知韫大人,姓氏一概不提,功勋也不论……”
“哦。”云苒心下了然,抬眸莞尔,“那苒儿可以看看,不然让阿兄看见,定会生气的!”
“咳咳,我觉得吧……你还是得避着他?”
“为何?”云苒不解,盯着话本苦想。
谢楠月随意翻开一页,迎面见到的,先是一幅衣衫半褪,活色生香的美……图。
“知韫大人位高权重,家中女眷颇多,他唯独宠爱最不起眼的通房丫鬟。那丫鬟无父无母,孤零零一人,连名字都没有,旁人总是‘那谁’‘那谁’地随口喊她。直到她误打误撞,伺候知韫大人沐浴时,不慎跌落池中……”
咕咚!
云苒不知何故,只觉口干舌燥,吞了下唾沫。
谢楠月见状,用话本捂住半张脸,笑得前仰后合。
云苒羞得直低头,恨不得能从地上找出条缝隙,钻进去,躲起来!
“楠月阿姊……长公主!!!”
她气急败坏!
谢楠月笑够了,又把话本递了过来,摊在云苒面前。
“看吧看吧,是好看的。知韫大人独爱小通房,家中其余女眷看也不看一眼,他替人描眉挽发,还取了小字,恨不得将人日日揣在怀里……”
描眉挽发,取了小字?
云苒心头一跳,谢麟安的模样又浮现在她的面前,是他立于桌前,研墨书法,容貌俊美,如沐春风。
“阿姊的小字,是圣上取得吗?”云苒问。
谢楠月敛住笑意,正色道:“是皇祖母取的,叫芃芃。平日里,如此唤我的人,并不多。”
云苒敛眉,没作声响。
只看一眼,谢楠月就知她心意,调侃道:“苒儿及笄后,可让心悦的儿郎,替你取一个!”
“那……那可不行。自古小字都是家中长辈所取,云家无人,可也有疼惜苒儿的长辈。”云苒犟嘴,“苒儿不急。”
“嗯嗯嗯,不急不急。是我看多了话本,被知韫大人骗了去。哈哈哈。”
谢楠月又与人嬉戏打闹一番。
临近黄昏,两人才依依不舍地作别。
离开时,云苒也有些舍不得,拉着谢楠月道:“听麟安阿兄说,过几日的武举就在山庄里举行。到时,你也来嘛?”
“本公主来做什么?选驸马吗?”
谢楠月想到这事就头疼。
她扶额道:“苒儿,你可知我上月看的话本,一上来那五大三粗的状元郎,就请天子赐婚。那天子就是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