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宥安不是个啥也不懂的普通小孩子,正是因为看懂了这堂上的人情世故,他的小脸上才会瞬间血色尽失。
原来,这就是大人的世界。
如此的丑陋,又残忍。
林远山紧紧抓住侄子的手,他一直都是个机灵圆滑的性子。知道以自家这升斗小民的身份,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斗的过那些当官的人家。
之所以敢带着宥安过来,指望的从来就不是这些本地的官员,而是……
希冀的目光,投向了站在门扉之外的那群人。沈慕风看了看趴在门边上,正聚精会神往里面打量的姑娘片刻。
随后眼睫轻抬,与好友对视。
所有的请求,只在视线交汇之中。没有一句铿锵有力的宣誓,却表明了愿意为其周全的决心。
裴长璟转眸,看向那无知无觉的楚氏,然后在心里狠狠的叹了口气。
他觉得自家这损友,怕不是要完。
从来精明的男人,眼看着要栽坑里去了。作为与他打小处出来的交情,自己回头得想法子把这危险的苗头给他掐断呐。
再次叹了口气,然后戳了戳扒在另一边门上看热闹的楚宗元。
“表哥,你进去到陈令方面前转一圈。”
楚宗元又不是楚老妹,眼睛一转就立马明白了其中深意。他犹豫的捻了捻手指头,有些踌躇的问。
“这不大妥当吧?咱们还没回京呢,还是低调一些为好。”
“无妨。这位李知县观其言行,不像那等蠢钝之物。若是他心明眼亮的话,收入麾下也无大碍。”
又看了看楚氏那活蹦乱跳的后脑勺,认命的叹了最后一口气。
“如若取之,必先予之。
去吧。”
想扒拉上这等不似寻常人的高人,那必要的时候,就得对自己下的去狠手。不就是跟三哥母族郑氏对上吗?他裴老六也不是泥捏的,怕个锤子!
既然瑄王自己都有所取舍了,那楚宗元也不能违逆其意。讲究的整理了一番衣冠,浑身气势陡变,一撂衣摆迈步而入。
时刻隐晦关注着门外的陈令方,打眼瞧见楚宗元那损种出来了,脸上立马浮现出了笑容。
妥了!
三两步的窜到自家县尊大人的耳边,一番这样那样的嘀嘀咕咕,成功让李存信现场表演了一把家传绝学,当堂变脸。
“陈县尉,速速遣人前去将一干人等统统提将过来。本官这就开堂重审林案首无辜枉死一案!”
“那杨县丞……”
陈令方不怀好意的提了一嘴,李存信大手一挥公正严明。
“将杨佑德一并拿来!”
腔调中气十足,神色正气凛然。
那一副大无畏,大勇气,大胸怀,真真俨然如青天重现,仿若是判官入凡。
“是!”
屁颠屁颠的领命而去,李大青天神色威严的一边温言安抚苦主,一边偷偷摸摸的不时扫向门外。
心里忍不住欢呼雀跃。
哈哈哈,李某人我要时来运转了!
如果方才他没有理解错误的话,陈令方那厮的意思,是不是有天潢贵胄微服至此了?想不到那英年早逝的林远舟,还能给儿孙留下这般阴德,实在是令人唏嘘啊。
有了知县大人的明令,再加上县尉大人的私愤。那手底下的衙役们,很快的就把杨氏夫妻给先后拿来了大堂之上。
杨佑德岁数也才在而立之间,身姿高挑清瘦,面庞长的不算多出众,但是身上却有一股属于文人的目下无尘。
“大人,今日乃下官正常休沐之日,何故遣人将我召回县衙?”
明明已经站在公堂之下,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侃侃而谈。不知道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胸有成竹另有打算。
倒是他旁边站着的周玉荷,看见了站在另一边的林宥安和林远山,猛然脸色苍白似鬼。
这逆子竟然真的敢,把他的亲生母亲给告上了公堂?日后,我还有何颜面与其他夫人们相交?
她瞬间脚下一个打晃,身边的杨佑德眼疾手快的将其一把搀住。
“这无缘无故的,为何将拙荆也唤来?她一个官家女眷内院妇人,怎可于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
李大人,你这是要把杨某人的面皮扯在地上踩呀?如若今日不能给下官一个合理的解释,那我也只能告到知府大人那里去了!”
这姓杨的狂的都没边了,一口一个的下官,却字字句句都在威逼上峰?他这是一点都不拿豆包,当正经干粮啊。
得亏老子现在也是勉强搭上高枝儿了。只要把你给办的漂漂亮亮的,我还能从此以后屁股底下没有官位坐?
还敢拿知府大人来吓唬我?
呵,滚你姥姥的!
一身七品官服的李存信,惊堂木一拍,开始走正规流程。
“既然把你夫妇二人拿来,那自然不可能是无缘无故。杨佑德周玉荷,今有苦主林远山状告你们勾结贼人,谋害了昔日案首林远舟,你等可有异议?”
是的,出头告状的是林远山。
这个不像个好人性子的男人,却实在是个爱护小辈的长辈。他舍不得让侄子背上状告亲娘的骂名,便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