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出了小院,回望着挺出院落的竹林,感慨说,“这竹子长得真好。”
正在不远处等待的弘皙听了这话,说道,“这竹子名为龟甲,因其表面的纹理像龟甲一样凹凸不平而得名,此竹比较坚硬,显得刚强、坚毅,世人甚是喜爱。”
说是龟甲竹,这竹子更常被人称为龙鳞竹或者是青龙竹,外形酷似一条青龙,竹节之间上下相连,搭配表面像鳞甲一样的凸起,成了名副其实的龙鳞之身。有这样一个名头,龙鳞竹自然也被视为吉祥物,生长龙鳞竹的地方自然也是风水宝地。
只是龙鳞竹常见于闽南地区,受土壤温度的影响极大,听闻移植到别处的龙鳞竹长出来的纹理远不如本地的好,不然也不会得了个龟甲竹的别名。也不知道为了能让龙鳞竹能在这院落里扎根,费了康熙多少心思。
宜修向弘皙一笑,并没有挑破这纹理可以像龟甲,自然也可以说是像龙鳞,只是提醒说,“二哥既然住在这院子里,想来是爱极了这竹子。若我有这么喜欢的东西,真是恨不得一辈子都带在身上。”
弘皙了然,宜修是在暗示,为了不生风波,这么有争议的竹子等阿玛百年之后自然是要一同下葬的。
并不是宜修苛刻,只是废太子一脉的处境实在尴尬,有多少人想利用废太子的正统地位掀翻皇帝,又有多少人盯着废太子一脉犯错,卖新帝一个好?文字狱,真是屡见不鲜了。
见弘皙听懂了自己的话,宜修扬着笑脸,催促道,“我同你说了这么久的话,还没见到六格格,真是忙昏了头,还不快把娇客请出来,让我见上一见!”
弘皙赶忙引着宜修来到了正院,六格格早就在偏屋等着了,可宜修是皇后,只能等宜修落座了,才能到主屋给宜修请安。
六格格沉稳地走进屋,并没有因为宜修的身份心生惶恐,行了一礼,“塔娜(满族名,意为东珠)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宜修扶起了塔娜,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脸颊,“这名字起得好,可是二哥起的?”
弘皙面露惊奇,“您真是神机妙算,塔娜正是阿玛亲自取的名字。”
宜修笑而不语,塔娜出生在康熙四十九年,只比妙晗小几个月,那会儿正是太子被复立的时候,太子妃那么敏锐的女子,是绝不会给女儿取东珠作为名字的。
东珠是什么?皇家贡品,非太后、皇帝、皇后不可用,除非赏赐,否则哪怕贵为皇亲国戚,也无缘得见东珠。那样凶险的时候,取一个这样的名字去招摇,才不是太子妃的风格。
也只有天不怕地不怕的太子爷才敢在康熙的重压下,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至于这样贵重的名字是不是太子妃对女儿的期盼,已经不重要了。一个女儿,能得到储君赐名已经是无上荣耀了,太子妃哪里会有不满呢?对吧。
弘皙以为宜修是满意,也不再多说什么,把空间留给宜修和塔娜,尽量培养母女情分,这是他这个不争气的哥哥唯一能为妹妹做的了。
塔娜却敏锐地感受到了宜修的情绪,她依偎着宜修,轻轻地说,“塔娜还有个小名,叫安安,额娘在时,一直是这样叫我的。”说到此处,塔娜想起了额娘,声音忍不住低落下去。
安安?宜修心中一叹,这才像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期盼,平安到老,不经受任何颠沛流离,只是这份祝福终究是没办法实现了。
“好孩子,你额娘好不容易有了你,自然是千盼万盼希望你这一辈子顺顺利利的,你放心,以后你就跟着我住在坤宁宫,绝对让你跟家里一样自在。”宜修爱怜地抚着塔娜的脊背,安慰道。
塔娜乖巧地靠在宜修怀里,“娘娘慈悲,母仪天下,塔娜能得到娘娘的垂怜,已经是三生有幸,实在不敢索求更多。”
只是嘴上说的好听,塔娜也是顾左右而言他,始终没有说相信宜修的意思。宜修理解塔娜的顾虑,也不急于一时,日久见人心,只要诚心以待,塔娜会向自己敞开心扉的。
这对新鲜出炉的母女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转眼就到了该回宫的时候了。
宜修望了望天色,对塔娜说,“时辰也不早了,塔娜你去拜别二哥吧,咱们该回宫了。”
塔娜虽然早有准备,可真到了要离开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眼泪盈眶,她强撑着不让眼泪落下,听话地说,“娘娘说的是,塔娜这就去。”
一旁候着的剪秋,见宜修满脸的不忍心,还是硬起心肠,提醒道,“公主,您该称娘娘为皇额娘。”若是不改称谓,回了宫也是一桩坏事,不知道会被谁抓住马脚。
“谢姑姑教导”,说着,塔娜的眼泪滚滚落下,她赶忙俯下身,对宜修说,“皇额娘说的是,女儿这就去。”
强迫别人家的女儿叫自己额娘,宜修没那么歹毒的心肠,可她理解剪秋,她金身已成,不怕刀枪剑雨,可塔娜不行,身为废太子之女,本来就身份敏感,若是仍然叫废太子阿玛,真追究起来,怕是要连累这一大家子人。
宜修只能拍了拍塔娜的手,慈爱地说,“好孩子!”
塔娜出了门,弘皙就在外面等着,他轻声呼唤道,“六妹妹......”
太子妃在世时,对李侧福晋和弘皙母